第十七章 他赌输了
秦承泽猛地抬头。
原来她那样恨过自己,恨到想要亲手杀了他。可现在她不恨了,所以她弃之不顾,事不关己,更懒得脏自己的手。
秦承泽看着眼前的皇帝,昔日他还是不起眼的七王,病怏怏的不成气候,几乎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不知他何时笼络了南境王。
傅诗妍这个女人,演技也是一绝。
秦承泽笑到无声。
也许他和父亲从选择太子时就输了。
他此时注意到,皇上身侧的公公端着盘子上放着一壶一酒杯。
他搅尽脑汁想了想,觉着今天日子也不错。往后每年今天,都是他的忌日。
“明天就斩首了,皇上为何急着今日赐死我?”
傅景翊道:“秦玉有功,朕留你全尸。”
玉儿?
秦承泽心中一震,双臂再次被架住,一名狱卒强行制住他下颔,将酒水灌入他口中。
秦承泽猛咳了一番。
缺认他咽下了,狱卒才松开他。
再抬起头,已没了皇上的身影,秀月和几位狱卒站在他面前,大概是在等着给他收尸。
“为什么是玉儿?”
毒药还未发作,他被扔在地上,将死不死,喃喃不绝的叩问。
秀月嗤之以鼻,“说真的,秦二小姐这样的女子,我当真看不上眼。或许你们秦家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流着不忠不孝的血。”
“什么?”秦承泽不太信。
秀月哼了一声,“秦二小姐在废太子覆灭的事儿上立下大功呢,因而太师造反,皇上没有牵连秦二小姐,还给她指了门亲事。”
她顿了顿,又说:“就是嫁得有点儿远。”
秦承泽的腹部坠痛袭来,人生到头来,竟有这么多事不明不白。
“怎么会……玉儿本该是太子妃,她……”
“秦二小姐爱慕的是当今陛下。”秀月忍不住笑了,“你们秦府,当真是个笑话。”
秦承泽呕出一口血来。
毒还未入肺腑,尚不至此,他着实被这个愚蠢的妹妹气得不轻。
好好的太子妃不做,竟在背后协助傅景翊,落得现在的下场。
傅景翊怎么可能娶她?她都是罪臣之女了。
腹中那把刀子捣腾得越来越厉害了。
秦承泽的意识逐渐游离。
他蜷在潮湿冰冷的地上,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今后死心塌地的跟你,我也不食言。”
“阿暨你对我好,我都放在心上的,我爱阿暨。”
他恍惚看见一个头发扎得高高的女子,背着阳光走来,他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伸出手,想要招呼她过来。
画面一转,那个女子被蒙着眼睛捆住双手吊在树上,鞭子凄厉得抽在她身上,她倔强如顽石,没吭一声。
他看到她紧咬的牙关中,无声的唤了两个字“阿暨”。
秦承泽心惊肉跳的惊醒过来,睁大的眼中空无一物。
是在当时,阿辞恨上他了吧。
为什么不救,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为什么袖手旁观啊……
秦承泽费劲摸向腰间,怎么都摸不到他要的东西。
他着急了,回光返照一般,双臂一撑竟坐了起来。
他的手在四下急躁得摸索,又恍恍惚惚的想起来,皇帝抢走了他的东西,扔进火盆里烧成了灰。
“把我烧了。”
秀月竖耳微侧,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
欣宜宫中。
乍然听闻秦承泽死讯,清辞有一点意外。
傅诗妍突然冲到墙边狂呕一阵,呕得双目通红。
清辞又想起那一室香艳场景。
即使都是虚情假意,好歹是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又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她难免会有点反应。
下人递上手帕给郡主擦嘴,傅诗妍缓过来后,摆手示意不用扶她。
“清辞,我不讨厌他,他到底都未满二十岁,实在有些可惜。”
傅诗妍脸色不太好,笑得很勉强。
清辞安慰道:“能留个全尸不错了。太师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明天都得身首异处。相比那些人,秦承泽已算有福。”
傅诗妍好不容易舒服些,想起明日惨绝人寰的场面,忍不住又有些反胃。
清辞关怀道:“吃点酸的?要不要喊大夫来?”
傅诗妍摇头,“不用。”
她坐安稳了,仔仔细细看着清辞,“你们相处那么久,哪怕后来他对不住你,你就没有一点儿难受吗?”
清辞低垂双眸,苦笑一声,莫非小舞没有告诉郡主,她在太师府中真正的职务。
皇上他也没说那么清楚。
否则怎么会有人问一个杀手,你会不会难过?
“换作从前的秦承泽,我会难过的。”
清辞认真的回答她,“可后来的秦承泽,他试图祸乱天下,他就该死。”
傅诗妍笑了,“你不必因为我是皇上的人就动不动秀你的忠君之心。”
被看穿了,清辞尴尬的咋舌。
傅诗妍笑容微收,“说说吧,为什么还留在我身边。”
清辞目光瞥及室内的两位婢女,傅诗妍立刻摆手让她们退下。
“曾有一位家喻户晓的武林高手,被世人称作百年难遇的奇才,独创心法几乎天下无敌。十几年前,他突然消迹于江湖。”
“万华生。”
傅诗妍说出了他的名字。
清辞点头,“关于他消迹的传言很多,真相是他成了太师府的走狗,多年来为秦太师做遍丧尽天良之事,还受命收了群弟子悉心教授。”
傅诗妍眸光一紧。
清辞道:“算了算日子,他很可能已经回了金陵城。明日他很可能会劫法场救走秦太师。”
“此次遭难,秦太师恨透了南境王,自然也恨透了你。我估摸着,万华生很快便来寻你。”
傅诗妍姣好的容颜不可控制的流露出一点惊慌。
毕竟那可是万华生,他的身手有多强,傅诗妍无法想象,可她也听说过万华生可以一挡百,战无不胜。
这时,她看向清辞。
清辞道:“我留在你身边,便是为了保护你,我是万华生亲传弟子,除我外,无人能从他手下护住你。”
傅诗妍看了她一会儿,略感不可思议,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就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成气候?
“就算你所言属实,你是徒他是师,你如何敌他?”
“秦承泽给了我一个东西,能控制万华生的东西。”
傅诗妍愣神片刻,继而笑道:“他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