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5一更
“折文!怎么跟你娘说话!”
莫云翳垂下头,他只是实话实说。
莫夫人深吸一口气,温和道:“算了,他也不是有意的,何况,有谁能有这样的运气最后就如意了呢,再说就这么一个例子,他不拿不出来说还能说什么,毕竟大多数都凄凉收尾、万劫不复。”
“就是你娘太依着你才把你惯成这个样子!你明明做事公正、毫无私心,为此你付出了多少,又何必让人在私德上非议你,我记得你小时候我问你长大了要做什么?你说‘国泰民安、不问前程’,如今你就走在这条路上,难道现在你要看着因为个人的一些小事,影响了你的坚持,折文,犯不上。”
莫夫人叹口气,无声的擦擦眼泪,似乎有千万种心疼,却不说。
莫云翳不是不明白父母的意思,让父母为难更不是他本愿,只是……“容儿子再考虑两天。”
莫国公就要训斥。
莫夫人急忙拦住他,先一步开口:“好,娘相信你,两天就两天。”
……
户部属衙内。
善行将最近几天打听到的莫云翳的动向报给了大人,包括与柳家议亲的事。
项逐元不算意外。
“自从先皇去后,莫世子隔一段时间便会向忠国府递上拜帖,但七小姐一直没有见,那天在酒楼也是刚好遇到,至于世子与七小姐说了什么,属下打探不出来。”
秦娘不会跟他的人说,项逐元放下手里的案宗,玄色的官袍将他衬的越发眉目如山,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沉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窗沿上的冰凌往下滴着水,缓慢幽静。
莫云翳……
善行静静的等着世子的命令。
项逐元却不急,莫云翳这个人最是讲究律法道德,为人方正刻板,心意即便在他心里占了分量,也不会为此枉顾礼法:“林无竞最近在做什么?”
“回大人,在项小宅。”令国公府后街属于七小姐的那套宅院是这个名字。
项逐元的小指压在无名指上,望着窗外看了很久,开口:“下次莫云翳再去忠国府,让林无竞出面……劝劝他。”
善行疑惑:“往……哪一方面劝?”
“自然是让小七如意的方面劝,还有,忠国府上不是还有个宋子宁,听说变戏法的手艺不俗,无事了,让他们二人遇一下。”
“是。”
项逐元将视线拉近,看到窗台上被冰凌滴下的水砸出的浅坑,没有任何感的移开视线,十年二十年的成果,不提也罢。
……
“回来了。”项心慈坐在窗前的书桌上伏案描砂,听到动静也没有抬头,橘黄色的晚霞落在她发间,镀了层淡淡的橘色。
项逐元看她一眼,便站在书房门口,任郑管家解佩宽衣,声音压低:“她画多久了?”
郑管家看七小姐一眼,笑着应和:“一个时辰了。”世子最近越来越精神了,人也好伺候,能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项逐元系上口晚上的腕带,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与她映着同一片橘光,看着同一副还未上完色的画。
项心慈认真的勾勒着木娃娃身上的线条,素白的手指握着墨色的纤笔,认真专注。
项逐元仔细的看着,凝神深观,不曾打扰。
善行进来看到窗前的两人,又退了出去:“告诉老爷,世子不过去用膳了。”
传话的小厮有些为难:“善行哥,世子已经很久没去后院用晚饭了,老夫人都问起了……”他们也为难。
善行神色间似乎更为为难:“世子最近事务繁忙,等世子茫然我再问问世子可否去看望下老夫人。”
“也只能如此。”
项心慈画了很久,久到余辉散尽烛灯燃半,她才勾完最后一笔,深吸口气。
项逐元温暖的大手立即放在她肩上,轻轻转动,替她缓解久坐的僵直。
项心慈转头灿然一笑,笑容犹如盛夏的石榴花开炽热灼眼:“给安安做的,可爱吗?”
项逐元又搭了一只手在她另一边肩上,渐渐加重些力道:“好看。”
她也觉得好看:“哥,手指也疼……”
“好……”
……
寒冬的深夜万籁俱静,即便是令国公府这样的百年院落,除了池冰下不动的鱼,和零星绿植依旧在傲骨坚持,也只能靠假山、雕花增色。
廊下的烛火依旧熄了,房内地龙正热,
床帐内,
项逐元察觉她睡熟了,才睁开眼,慢慢的转过头,借着暗色看了她一会,方拿开她的手,起身下床,用料考究的单衣裹着他肌肉隆起的胸膛,已经见了汗渍。
郑管家听到动静,急忙抱着锦被进来,在一旁的榻上铺好临晨他会取走,不让小姐看出异样。
项逐元解开深蓝的腰带,片刻又系上:“七小姐今天出去了……”
郑管家闻言下意识想看世子一眼,最终没敢抬头,世子怎么知道的?:“是。”
项逐元已经坐在榻上,喝了口茶:“出去了多久?”她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媚态,虽然浅淡,但他没有看错……
这:“……”
“问你话呢。”项逐元看他一眼,语气不急不慢却带着威压。
“未……未时回来。”
项逐元目光散了一下,又重新凝聚:“下去吧。”
郑管家听不出世子话里的情绪,应该是没什么,早晚的事:“是。”
项逐元一个人躺在榻上,灭了最后一盏烛灯的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他看着绘着孟母三迁的房顶,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贪,已经很好,手掌却还是一点点握紧,突然手放在枕下,摸出一根细针,瞬间扎入自己掌心,隐忍克制着心底的情绪。
……
“怎么醒这么早?不多睡会。”项逐元一身整齐的官袍从屏后出来,玉锦宽带,四品牡丹,君子如玉。
项心慈呆呆的看着他,最后一丝睡意被驱散,不自觉的又想起了那句话,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项逐元拿过一旁的棉拖,蹲在她脚边将鞋套入她白皙的脚上:“说过多少次了,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