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绾绾有些吃惊,林宝林入宫早,就算不得宠,好歹也被皇帝召见过几次,昨夜竟然才是初次。
林宝林告诉步绾绾,先前皇帝召见她,只淡淡问过她几回话,然后便是坐在一旁看书,等夜深时辰到了,宫人便将她抬回去,只那么一回,皇帝就渐渐淡忘了她。
“多亏妹妹相助,我才能得皇上宠幸......”林宝林一时感激得说不出话来,握着步绾绾的手又是一阵哽咽。
步绾绾说道:“你我都是姐妹,何必说这些,现下姐姐若是得宠,吴嫔和那些势力奴才也不会再欺负姐姐了,如此便是最好的。”
步绾绾与林宝林姐妹情深,私底下二人也不再顾及身份,会姐妹相称,少了许多隔阂,步绾绾倒是多了对能说贴己话的人。
待到傍晚时分,林宝林便回了紫香阁,禾儿也准备了热水给步绾绾沐浴,青华在旁边伺候步绾绾更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嘟囔说道:“娘娘,听说今日皇上又召林宝林侍寝了,你瞧你,把大好的机会给了别人,皇上都好些日子没来咱们昭华殿了,娘娘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自个儿。”
青华向来心直口快,与步绾绾同过苦,自然跟其他主仆不同,青华在步绾绾面前向来口无遮拦,但是到了那边,还是懂得察言观色,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吐出来。
步绾绾只是笑笑,“皇上不来昭华殿不是正好,今个儿我们三个挤挤被窝,说说心里话。”
步绾绾虽然不是家中独女,可她爹妻妾成群,她上头还有好几个姐姐,个个都是养在自家院子里,鲜少来往,只有家中大聚时,才会出来碰面。她娘又是妾室,出生世家女,一股子书香气,不喜后宅那些争斗,只平静过日子,她娘时常告诉她,这日子越是平淡如水才叫好,若是起了波澜,是福是祸未可知。步绾绾虽然听话,也信她娘的玉言,但总归有些孤独,好在宫里有青华,现在又有禾儿,她们推心置腹,倒也有一番乐趣。
步绾绾说这话时,禾儿正好打着水进来,赶忙往外探探,其他宫女都在院子里干活,都低着头,各忙各的,像是没听见这话,禾儿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提着水进来,又有些无奈地说道:“皇后娘娘,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要是让人知道奴婢们跟你睡过一个被窝,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青华轻哼一声,瞧不上禾儿的这份小心翼翼,“禾儿,在咱们昭华殿里还这么小心谨慎?你是怕隔墙有耳,还是怕皇后娘娘不会宽宏大量容你?”
禾儿知道青华跟步绾绾时日最久,青华自然有些心高气傲,平日里在奴才堆里,自己都有些主子样子,昭华殿明里以步绾绾为尊,奴才堆里以青华为尊,她早习惯了青华说话顶她。
禾儿说话不敢分辨,只弱弱说道:“奴婢自然不是这样想的,奴婢对皇后娘娘绝无二心,奴婢也只是怕坏了规矩。”
步绾绾倒是温柔,坐在木桶里沐浴,又伸手拉住禾儿的手,淡淡说道:“无妨的,你别听青华这丫头胡说,她向来嘴上功夫厉害,连我都怕了她。”
青华抱怨撒娇:“娘娘,青华哪有你说的那样。”
步绾绾不语,只是淡淡笑了笑。
步绾绾笑的时候,带着娴静之态,禾儿见了,也跟着低低笑了,她好像懂了温柔似水这四个字,步绾绾温柔起来,尤其是微笑,总能让人把心都给融化了。
禾儿过去给她拿捏肩膀,青华也拿着白帕给她擦身,沐浴后,禾儿从刻花木屉里取出一小瓶香膏来,轻轻抹在步绾绾的身上。
伺候完她洗漱,青华拿了小碟凝神香,拿小银夹子夹了一小块放进紫香炉里,屋里带着淡淡的香味,淡淡的雅香最适合催眠入睡。
之前林宝林来昭华殿跟步绾绾一起睡时,也最喜欢这个味,如今皇帝不来昭华殿了,林宝林也不来了,步绾绾闻着这个味道总觉得有些寂寞。
好在有青华和禾儿陪她睡,她们屏退了昭华殿里的宫人,只留三人同睡,三人说说笑,打发着时辰过去。
后宫岁月还长着呢,日子总是一天天这样过下去,若是自己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倒是真会受不住寂寞,要么是将人逼疯,要么就是去算计争宠。
“皇后娘娘,你为何不肯争宠?后宫妃子都是要争宠的?”青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话,她看不懂步绾绾的行为。
步绾绾静静无声,细细想来自己短暂的一生,丞相之女,身份倒也高贵,虽说是个庶女,但是娘亲是忠义侯爵遗孤女,就凭这些,她大可嫁给京城里的才子达官,当个主母也是绰绰有余。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毕竟半点不由她自己,她前半生就呆在丞相府小小的一方院子里,陪着她长大的只有娘亲和娘亲的两个陪嫁丫鬟,她娘不受宠,她爹极少来看她,一年也就估摸一两回,其中一次还是大年时一家人吃圆桌。
后来,太子的聘礼抬进她们的院子,她爹也来了,一来便摆着一张严肃脸,只说她被许给了太子,当时步绾绾还被太子这二字吓到,院里丫鬟欢喜,可她娘却脸色愁白,哭了一整夜。
当时步绾绾以为是她娘只是舍不得她,后来她才知道,她娘是替她难过,因为她娘早看出她爹有谋逆之心,这个时候还叫她嫁给太子,就算论年岁,她头上还有几个姐姐,以及嫡长女,她们都得不到的殊荣落到了步绾绾的头上,又怎么会是好事?
出嫁前,她娘拉着她的手不停重复,要她不争不抢不闻不问,最好什么都不要理会,任由旁人去,更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对太子动心。
“娘娘,是不是青华说错话了?”青华见步绾绾发呆,许久没有开口,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触怒到步绾绾。
步绾绾回神过来,只摇头说道:“在后宫争的无非是皇上的恩宠,可要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就得先得到皇上的心,皇上的一颗心已经给了华妃,我争不过,又何必再去挖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