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既无恙,南桃最不受宠的皇子,从小被送到北棠国当做质子。
小时候我不阴白,为什么别的国家送来的质子,都会被由各种理由带回国家,那些回不了国的,都病弱一死解脱。
唯独我,还期盼着南桃来人,期盼着父皇想起我这个儿子。我苟且偷生在北棠,任世家子弟欺凌。
一年,两年,三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到既良裳入宫,南桃的人,依旧杳无音信。
那一日,世家子弟们如同往日那般把我带出质子所,路过杨柳街时,他们要我去同狗抢馒头,我不动,他们便拳打脚踢,呵呵,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毒打,每隔三五天,都要来上一回。
那一次,我放弃任何抵抗,想着若是也同质子所的其他人那样,一死百了。
突然有个小姑娘出现,她笨拙的挥舞长棍,赶走了手无寸铁的世家子弟。
那天的阳光,很暖,对了,她叫念念,颜念念。
从那之后,我立誓要活下去,这样不枉她帮我一次。
可惜长大以后,有次被世家子弟们刁难没有忍住,我失手杀了人。他们自然愤怒至极,帮我绑在树上,一刀刀划在我的身上,我的隐忍不发声让他们觉得无趣,所以他们又在那些伤口上撒了盐,锥心之痛铺天盖地的袭来,好像随时都要昏死过去,最后他们把我随意丢弃在山野,想让我落个葬身野兽之口的下场。
这一次,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失望的闭上眼,有解脱,也有不舍,听说念念去蜉蝣山上拜师学艺了。若生在普通人家,是不是我也有机会拜在晏虚尊师门下,陪在念念身边。
那次昏迷了很久,恢复意识后,我发现自己没死,被一个古怪的老头子救了。他是南疆疆主,因被手下纪然算计,丢了疆主之位,逃难在北棠。
被救后,我拜老头子为师,他医冶我伤口,教授我武艺,蛊术,赠我银蛇。最后要我去南疆帮他夺回疆主之位。
我照做了,纪然虽然狡猾,但不及我狠辣,一举被撵出南疆。老头子当回疆主没几年,寿终正寝了,他没有子嗣,把疆主之位传给了我。
而我深知自己此生不会娶妻,也收养了一个孩子培养为接班人。那孩子贪玩,又运气不好,在北棠的金虞节上差点被当做神童,祭祀给河神。后来是念念救了他。
念念回北棠前,我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当时詹奉知道颜龙跃有秘密瞒着他的事情,是我派人告诉詹奉的,只有打破了五大世家的平衡,北棠国才会乱,世家才会倒。只是没想到,他们一出手,就灭了整个颜家。
后来的后来,每一次面对她,我都带有愧疚,只能压抑着与日俱增的爱意与思念,看着她与旁人相识,相知,相恋。
我想,如果计划里没设计到颜家,就不会逃避着,不敢见她。
我在北棠龟梦城建造了地下王国,是为了将整个王城炸毁,但是不行,她还在,她深爱的人,也在。
所以,我只炸了其他几个世家,那群锦衣玉食的混账,上半辈子的债,算是两清了。
我答应殷昊帮他冶疗他妹妹,本来不想的,纵然殷昊是一国之主,那又能耐我何呢。
和念念道别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幼年落下的病根无法根冶,我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一辈子好像也没做什么好事,那就帮殷昊,冶冶他妹吧。
殷喜,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的眼神,有时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念念。
“苏寇哥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焖鱼,你要多吃点。朝九说,多吃饭,才能心情好。”
南疆的天气,比北棠暖和很多,庭内雨打芭蕉,屋内小桌前,两人,两碗,两筷。
苏寇咳嗦两声,殷喜立刻紧张的递过去一杯水。
“苏寇哥哥喝水!”
白衣胜雪的男子,弯了弯嘴角。
“喜儿,你的病,应该好了,择日我派人送你回北棠。”
女子举着杯子的手,失落的放下。
苏寇要捻她走了。殷喜伤心的快要落泪,但不想在苏寇面前哭,小跑着消失在雨中。
苏寇又咳嗽了几声,手帕满是鲜血。
他的时间不多了,又何必让那小丫头对自己念念不忘。
书房内,苏寇执笔,狼毫过处,字字雅正。
他的一生活在黑暗中,所以,他偏爱白衣,他的字端正儒雅,他想把自己的一切与黑暗脱离,但染满鲜血的手,又怎能摆脱黑暗。
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的意思一叶生,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生。(摘自,郑板桥《咏芭蕉》)
数月后,我让晚五亲自去送殷喜回北棠国,她走前,哭了一夜,但我没看到,因为这时候,我已经缠绵病榻多日了。
最后的最后,我把那副字送给了殷喜,希望她带回北棠,挂起来,那样,念念就能常常看到,我的字。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