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交代完林浅又交代身边的丫头,“去大厨房加两个大朗爱吃的菜。”
沈南珣拦住了陈氏,“母亲不必麻烦,我回白露苑。”
沈南珣接着说:“昨日太晚,母亲近来身子可好,天渐渐热了起来,母亲可有胃口欠佳?”
陈氏不明所以,“都好,胃口也好,要不是倩姐儿拦着,我下晌都还想再吃两支蜜枣蜂蜜粽子呢。”
“哦?是嘛,听说母亲让林家姐儿做盐渍梅子吃,我当母亲胃口不佳呢,毕竟母亲一向喜甜。”
陈氏没当回事,不过林倩点茶的器具确实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磕碰声。
陈氏拍沈南珣一下,“你这孩子,什么林家姐儿,那是你表妹,将来呀……”陈氏说着就捂着嘴暧昧一笑。
刘氏一听借着去拉又跑出去的枫哥儿,交代了侯在外面的丫鬟几句话才牵着枫哥儿重新回到堂屋。
刘氏还没坐定就听到上首的婆母说:
“要我说啊,你那个娘子真的太不像话了,生完孩子亏损那么大,还不吃油荤,不多进补怎么能把亏损补回来,自己不吃便罢了,还拦着不让奶妈子吃,难怪身子不好。”
陈氏还在说着儿媳的不是,“头胎坐稳了让她给你纳一房,她说你不在府上,做不了这个主,得等你回来。”
沈南珣心惊,没想到还有这出。
“这胎伱在京都了吧,她还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张罗不过来,自己郎君的事她张罗不过来,府上的大权她倒是握得紧。”
“让倩姐儿和二郎媳……”
陈氏的话被晚霜苑一個气喘吁吁的小丫头打断,“二娘子,你快去看看我们姐儿吧,上吐下泻没个够。”
刘氏刷地一下站起来,训斥小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莽莽撞撞的,说得是什么东西,污了主子们的耳朵。”
说完还给屋里的其他人赔罪,“小丫头没规矩,各位见谅,宛姐儿大约是贪食用多了粽子,我且去看看。”
说完拉着两个哥儿就要走。
可栉哥儿正在和父亲沈北瑞玩着一个鲁班锁,那里是刘氏能拉得走的。
刘氏说:“不若你也走吧,你可带不住栉哥儿。”
沈北瑞也不是傻子,抱着孩子站起来,“爹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栉哥儿是个脾气大的,一会找他娘我也招架不住。”
沈二郎一家很快就走了。
沈南珣看了全程,头次发现他这个不声不响的弟妹很有意思啊。
陈氏还在说:“听说陆氏这回挺凶险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孩子,我寻摸着,你还是得再娶一房。”
沈南珣皱眉,刚刚还是纳,现在就是娶,纳和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娘,往后莫要再说了。”沈南珣厉声喝道。
陈氏声音也大了几分,“怎么,娶了个掉书袋子的娘子就要学那些臭书生搞什么四十无子纳妾那一套?郡王府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沈家哪怕已经有爵位近百年,可本身没什么底蕴,又刻意藏拙,和数百年前就屹立士林的陆家相比,只是空有一副花架子。
且沈家军功是马背上来的,就算如今少有打仗的机会,沈家儿郎也是自小便要练骑射的,几十年间,总是会有一些伤亡,所以对于沈家来说,没有不纳妾那一套,就是嫡庶也不是分得特别严。
远了不说,他的父亲就算没有娶侧妃,可也有一房妾室,两位通房,妾室更是育有一字,名沈珂,也从了这一辈的斜王旁。
他弟弟沈二郎,也是有通房的。
但沈家是沈家,他是他,他是绝不可能纳妾的。
“母亲,我不会纳妾的……”
要说陈氏也是个命好的,虽说夫君没有多宠爱,但敬重还是有的,至于亲生的两个儿子,更是孝字当头,两个儿媳自是敬着……
可以说,除了大儿媳不是她喜欢的,她的人生没有一点点不痛快。
不过现在有了,不仅有个不喜欢的大儿媳,还有个忤逆她不纳妾的儿子。
陈氏打断沈南珣,开始了她从小耳濡目染,却半辈子没机会实施的技能,一哭二闹。
“天呐,都说娶妻娶贤,都是父母之命,老婆子我就不答应你娶那么个病秧子,你非娶。”
“现在好了娶不让你娶,纳不让你纳,休了,立刻休了,她就是善妒,对,善妒,立时休了送走。”
沈南珣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人,这还是生养她娘亲吗?
“娘,和禾娘没关系,我自己……”
“你还护着她,你还护着她,你要气死我吗?哎哟哎哟,我心口疼,哎呀,不孝子要气死我老婆子了。”
沈南珣听着陈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对伺候的丫头说:“去请大夫。”话音刚落又喊住。
“福安。”
福安还侯在外面,闻言走到门口,并没有进屋。
“奴才在。”
“拿着我的牌子去请太医,就说因某不从母命纳妾,王妃犯了心疾。”
在福安不确定的眼神里,沈南珣又催促了一遍,“快去,王妃如何等得你慢慢吞吞。”
福安拱手领命去了。
沈南珣又对陈氏说:“母亲且忍一忍,太医很快就来,儿非医者,在此无用,为免母亲见之心烦,儿自离去,母亲切要保重。”
沈南珣说完不待陈氏反应,大步离开,这回陈氏是真真被气哭了。
林倩赶紧来劝,“姨母怎生这样心急,大嫂子昨日刚生……”
陈氏拉住林倩,“我可怜的倩姐儿啊,硬生生被陆氏那个毒妇蹉跎成了老姑娘,你让姨母如何不急啊,你可比毒妇还长了一岁呐。”
林倩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姨母莫急,也不急于一时了,姨母总是会如愿的。”
陈氏拍了一下手边的案几,茶碗都被震得发出清脆的声响。
“毒妇实在是运气太好了,早知如此,就该在吃食上下些功夫。”
林倩按住陈氏的手,“姨母慎言。”
陈氏回握林倩,“放心,我省得。”
这边沈南珣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又想到了陆风禾说要和离。
只怕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