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聂湛的那一刻,陆晚方寸大乱。
她没想到,她尽力躲避之人,竟这么快就遇上了。
马车外,聂湛看着紧闭的车帘,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用力稳住车身,扬声道:“陆二姑娘快下车,马车里危险。”
方才陆佑宁下马车时,他还来不及看清里面的人,车帘就合上了。
此时,他的心口像爪子在挠着似的,迫切的看一看里面的人,是不是如睿王所言,是他苦苦所寻的画像中人。
听到他准确地喊出自己的称号,陆晚心里更是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认识陆佑宁不奇怪,因为上次他们已经见过面。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陆晚心里越发恐慌……
陆佑宁也在外面担心喊道:“阿晚,你快下来,小心马车掉到河里去了……”
聂湛一面拉住车身,一面紧紧盯着车帘,盼着它再次掀起。
终于,下一刻,马车车帘再次被掀起,从里面下来一道纤柔的身影。
聂湛瞳孔不觉收紧,凝神看去。
可等看清女子身上的装束,他眸光一沉,神情难掩失望之色。
陆晚戴着齐膝长的青色幕篱从马车里下来,面容隐在面纱后面,看不真切。
她一下马车,就急步走到陆佑宁身边,躲到她身后。
陆佑宁见她无事,不觉放下心来。刚巧陆承裕与大长公主的马车也折返回来,陆承裕连忙让马夫和随从上前固定住马车,又上前向聂湛道谢。
“多谢聂将軍出身相助,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大长公主也在金嬷嬷的搀扶下,来到聂湛面前。
“将軍大恩,镇国公府铭记于心,陆晚,宁儿,你们也过来谢谢恩人!”
陆晚拽紧幕篱的前襟,跟在陆佑宁身后,一起向聂湛道谢。
“多谢聂将軍……”
聂湛眸光如刃,一瞬不瞬的盯着幕篱包裹下的娇柔身影。
脑海里不自主的再次涌现梦境里那个与他缠绵的身影,聂湛眸色渐深。
那怕有幕篱相隔,他也几乎可以认定,那个身影,就是眼前的女子。
不止如此,声音也很像。那一声声娇喘,似乎就在耳边。
十指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几欲崩断,聂湛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冲动——他好想、好想掀开她的幕篱,一看究竟!
那怕隔着幕篱,陆晚也感觉到男人目光如炬般地在打量她,顿时全身发凉。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才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陆姑娘客气了,鄙人不过举手之劳。”
陆晚连忙退开,目光开,朝一旁的马车断辕上看去。
聂湛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所向,淡淡道:“马车断辕处,断口干净平整,一看就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世子爷不防回去好好查一查!”
陆承裕面色沉重,大长公主与陆佑宁听了,也是脸色大变。
这是有人故意要两位姑娘的命啊!
一想到方才的惊险,陆佑宁正要大发脾气,大长公主扣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稍安勿躁。
大长公主朝聂湛道:“多谢将軍提点,若真是有人故意做恶,本宫眼里也是容不下沙子的。”
又对陆承裕道:“让人将断辕马车拉回去,我们先进宫赴宴,此事后面再细查,不要耽搁了大事。”
陆承裕应下了,再次向聂湛道谢。
马车毁了,陆晚就上了陆承裕的马车,陆佑宁与大长公主共乘一辆。
直到坐进马车里,陆晚才重重舒下一口气来。
可下一刻,她的心又悬起来了。
马车外面,陆承裕得了大长公主的指示,向聂湛邀请道:“聂将軍初来京/城,只怕还没过过咱们这里的腊八节,若是将軍不嫌弃,不如今晚携夫人过府,到我家里一起过腊八节。”
聂湛眸光往陆晚方向淡淡一扫,若有所思道:“只怕会麻烦贵府了。”
陆承裕豪爽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就权当是感谢将軍,方才对两个妹妹的搭救之恩!”
聂湛神情淡淡:“如此,鄙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承裕笑道:“那就晚上见!”
两人就此告别,陆承裕上来马车,见陆晚还戴着幕篱,就替她取下。
“你呢,就太过小心谨慎,下次若是再遇到危险之事,这些虚礼就先不要顾了,保命要紧。”
陆承裕还以为她是怕在外面抛头露面才戴的幕篱,但幕篱一取下,他这才发现她脸色发白,神情也有些慌乱。
“阿晚,你怎么了,可是方才伤到了?”
陆晚摇了摇头,“我没事,但方才确实吓到了。”
陆承裕皱起眉头冷声道:“若真如聂将軍所说,是有人故意对马车对了手脚,你觉得会是谁?”
陆晚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李睿。
她和陆佑宁都与他撕破了脸面,他想她们死,太正常不过。
但也有可能是梁熙柔。
上次在刑部她就起了杀心,难保她还没有死心。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了荣贵妃。
她恨自己,要对自己动手,是迟早的事……
陆晚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陆承裕一听,面露惊色,沉声道:“这几人的身份都不简单,等从宫里回来,咱们同祖母商议后再行事。”
陆晚点了点,心里一片冰寒。
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太多了,单是睿王与荣贵妃,就不是她所能抵抗的。
今日侥幸被聂湛所救,那下次呢,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幸运?
李翊答应护她一世无虞,可像今日这样的事,他又如何时时刻刻护得住她?
所以,惟有离开京/城,再找一个脱身之法,才能求得最后的平安……
马车到达宫门口,陆晚下马车时,伸手去扶车门,才发现右边手腕痛得厉害。
她默默看了看,手腕已经肿起来了。
陆佑宁向大长公主抱怨身上痛,也是磕碰到了。
大长公主脸色不郁,好好的来赴个宴,却出了这样的事。
况且今日赴宴是次,最主要还是要与晋帝,商议李翊与陆佑宁的婚事的,真是触霉头!
而方才在马车上,大长公主也在想到下手之人,与陆晚想的几乎无差。
所以,她认定这些人都是冲陆晚来的,是她连累了陆佑宁。
思及此,她扫了眼默默站在一边的陆晚,冷声道:“我方才想了想,你母亲一人在家里过节未免冷清,不如,你回去陪她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