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一听,瞬间明白,大长公主是将今天的事,记到他身上了。
他坦然一笑:“姑祖母这是不相信我了?”
大长公主眸光冷淡:“就算不是你做的,只怕也不是与你完全无关。”
聘礼被堵一事就很可疑。
李翊倒不隐瞒,道:“姑祖母英明,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只不过此事,我里还有存疑,等查清后,定会给姑祖母一个交待。”
大长公主不置可否,自今日起,这几个皇子的话,她都不会再轻信……
马车很快回到镇国公府,看热闹的人群,非但不减,在得知皇上取消下聘礼后,人反而越来越多。
在路上时,李翊吩咐车夫,将马车赶慢些,等他们到达镇国公府门口时,宫里宣旨送赏的宫人也恰好到了。
见他维护陆家的脸面,大长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又微微变了……
来的还是高公公,手里捧着明黄圣旨,领着一众宫人抬着封赏,浩浩荡荡地来到镇国公府门口。
高公公在大长公主与陆佑宁下马车时,当众宣读圣旨,封陆佑宁为永宁郡主。
顿时,那些想看镇国公府笑话的人,却一个个呆在当场,完全看不明白了。
人人都好奇这个陆家嫡长女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皇上要中途叫停下聘礼?
可如今非但没有听到她犯错受罚,反而受封为郡主,顿时一干人,大眼瞪小眼,彻底迷糊了。
而更让大家惊诧的是,与她取消婚约的翊王,还亲自送她们回来,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如此一来,大家心里的猜测又转了向——难道两人取消婚约,并不是这陆家姑娘做错了什么事,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听闻宫里来了旨意,叶氏苍白着脸,扶着丫鬟的手,拖着脚步挣扎着从大厅里出来。
她以为是定女儿罪的圣旨,可听到高公公当众宣读圣旨,是封赏女儿为永宁郡主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掐了自己好几下。
在皇上叫停下聘礼、到婆母带着女儿进宫,这期间,叶氏如掉进热油锅里的蚂蚁,心急如焚,几次晕厥过去,被丫鬟掐着人中救醒过来。
而如今,听到女儿得封郡主,她惊喜之余,也是一脸懵懂的看向婆母。
可大长公主与陆佑宁领旨谢恩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挺直腰杆径直回府去了。
到了府内,她吩咐照常大开宴席,庆贺陆佑宁受封郡主。
众宾客虽看不透内里到底发生何事,但在大长公主的威严之下,一个个不敢多说多议半句,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上前恭贺陆佑宁受封……
如此,一场原本应该丢尽颜面的退亲,在大长公主的操纵下,却悄然演变成了庆贺孙女受封的喜宴……
李翊将她们送达后,没有跟着进府,却在方才大家到门口接旨时,眸光在陆家众人里扫了一眼,却不见陆晚的身影。
李翊心里隐隐不安,恰在此时,长亭过来附到他耳朵低声禀告了几句,李翊脸色倏地一沉……
青竹院。
陆晚换下被茶水泼湿的衣裳,换上一套家常便服,兰草从斗柜里翻出之前沈植留给她的伤药,替她涂抹在鼻梁上的伤口上。
这伤口是方才被叶氏拿茶盏砸的。
大长公主与陆佑宁被晋帝召进宫后,叶氏就昏倒了下去,陆晚与丫鬟们一起,将她扶到厢房歇息,却没想到她一醒来,捞起手边的茶盏,二话不说,就朝她砸了过来。
“都是你这个不祥人害了我的宁儿。如今她被取消婚约,这一辈子都毁了,你高兴了?我告诉你,若是宁儿出事,我也定不会饶了你……”
她躲闪不及,也没想到叶氏会突然朝她发难,被茶盏砸中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那怕如此,叶氏也没有放过她,罚她跪在厢房里。
直到传来陆佑宁回府,并被封为永宁郡主的消息,叶氏才放她回屋,却命令她没有她的允许,不许再踏出青竹院一步……
“姑娘,您还疼吗?要不要找府医给你看看?”
砸中鼻子,陆晚出了好多血,看得兰草伤心又心疼。
陆晚对着镜子照着鼻梁上的淤青,苦涩笑道:“我没事,就一点小伤,擦点药就好了。”
兰草气呼呼道:“夫人真是太过分,什么事都怪在姑娘头上,她明明知道所谓的不祥人,是当初睿王故意编排出来污蔑姑娘的,她还拿它当真,事事处处针对姑娘……”
陆晚心里冰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淡淡道:“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她怎样对我都无所谓了。”
原来,陆晚原本是打算过完年再离开,可自昨日聂湛上门求亲后,她当即做下决定,要借着今日府上办宴,人多热闹,离开陆府逃出京/城。
她之所以要同聂湛约定在三日后再淡婚事,就是希望她们能被晚一点发现,这样,她们就可以逃离京/城更远一些……
兰草想到马上就要逃离这里,既兴奋又紧张。
她看了眼外面的下人,小声道:“姑娘,等下我们要如何溜出去?”
陆晚无比镇定道:“今晚府里设宴,照例下人房里也会摆席面,到了晚膳时间,她们自然会离开,到时我们就趁机离开。”
“包裹都让兰英先带出去了,我们戴上人皮面具,假装成打杂的下人从侧门出去,再到玲珑阁找到兰英汇合,就可以走了。”
兰草连连点头,“幸好姑娘提前安排好一切,不然我们带着包裹跑,太打眼了。”
如此,主仆二人静下心来,只等晚膳时间一到,外面下人离开,她们就逃离镇国公府……
而另一边,陆府的后门巷子里,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青辕马车。
李翊闭眸坐在马车里,静待天黑后好翻墙进府。
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他第一次觉得,这天怎么黑得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