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准备妥当，路文踩在梯子上往下爬，到了一半的时候停住了，盯着王奇看，王奇疑惑道：“怎么了，要我给你拿什么东西吗？”

路文道：“你不下去吗？”

王奇摇头：“我不下去了，我就在上面看着，给你打个下手。”

路文一把拉住王奇的腿：“赶紧下来吧，这肯定跟上次一样，难道你准备让我一个人把尸体扛上来？”

王奇见逃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和路文一起下去。

这个下水道和上次发现腐尸的那处，差不太多，在下水道中也有新修理过的痕迹，路文道：“这里和上次情况很像，应该可以并案处理。”

王奇问道：“你还要真查啊，这事张局可不会同意的。”

路文不理会王奇的劝告，一边用手电照着四处的墙壁，一边分析道：“从目前发现的两处下水道来看，这个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两个地方的下水道都有被新修缮过的痕迹，初步推断，可能别的下水道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如果说这是水政部门做的还好，如果不是，那这个案子就复杂了。”

王奇道：“我觉得这个应该跟凶手没有太大的关系，为了杀个人，然后把全城的下水道都重新修一遍，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当然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去做的事。”

“把尸体搞成这样的人，可不是一个正常人。”

路文用手电照着，走在前面，王奇跟在路文的身后，时不时得回头看看，生怕在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具会动的腐尸。

往里面走了不远，下水道里的水变得急了很多，远处能听到急流通过的撞击声，王奇感叹道：“雨下得这么大吗，这下水道感觉都要被堵住了，外面的水还流得这么快。”

路文道：“这边的水流得快很正常，已经离港口不远了，这暴雨下的，江里的水肯定涨了不少。”

随着往里走，尸臭味越来越大，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路文拿手电一照，是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路文和王奇用手帕捂住鼻子，走到了尸体的前面。尸体趴在地上，后退弯曲着，两条手臂向前伸去，已经辨不清面部，整个腐烂得混成一片黑绿色，头发很长，目测应该是个女的。

路文心中咯噔了一下：“又是一具女尸。”

“女尸的话，会不会跟之前的少女失踪案有关，从时间上看，似乎是对得上的，也就是说这是个连环杀人案啊。”王奇跟在路文的身后，也在女尸旁蹲了下来。

路文转动了下女尸的手腕，在手腕的根部腐烂得似乎更严重一点，这是有可能被束缚过，在这里留下过伤口，所有腐烂的速度也要快一些，联想到之前的尸检结果，这两具尸体的相似之处很多，而且都可以推断，死者生前应该被绑架过。

王奇见路文有些走神，问道：“头，你在想什么呢？”

路文这才回过神来，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可疑。”

王奇突然说道：“头，你说这张局一直阻止调查这件事，会不会有可能凶手就是张局？”

路文否定了王奇的猜测：“你这完全是瞎猜，怎么可能是张局，张局的作案时间都没有，再说了张局做完案之后，到这里抛尸的话，是不是太远了。”

王奇想了下，张局住在城区，如果跑这里抛尸的话，确实有些远。

“那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故意抛尸远一点，然后减轻自己的怀疑？”

路文叹了口气道：“是啊，既然嫌疑这么小了，那还阻止调查干什么，你的推测有一定的可能，但是太过于巧合，我倒是认为，张局不让我们查的原因，应该是他认识作案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能给他压力的人。”

王奇皱着眉道：“能给张局压力的人，那样的人还需要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那种身份，想要什么没有，为几个女人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得毁尸灭迹吗，他们那些人别说不屑于做这些，就算真的做了，我觉得正大光明得干，也没人敢说什么。”

王奇说得不无道理，路文心里越来越没有头绪，站起来道：“尸体啊，你就不能自己说话吗，到底在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王奇见路文这样，笑道：“头，你还指望这尸体说话，等它说话的时候，吓死你！”

说着话的时候，王奇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地上的尸体似乎稍稍得移动了一下。

“头，不对劲！”

路文搞不懂，王奇为何突然之间脸色大变，问道：“怎么了？”

“那尸体好像动了！”

路文又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尸体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是不是眼花了，哪里动了，别自己吓唬自己。”

王奇也仔细盯了一会，确认是没有动，心里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紧张，过于敏感了，以至于看错了。

嘶——

“啊！”

王奇跌坐在地上，眼神之中满是惊恐，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尸体……绝对……绝对动了！”

刚刚那一下，路文也看见，顿时脸色煞白，不过比王奇定力好一些，勉强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个，过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路文慢慢蹲下，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尸体，反复几次确认这尸体确实是一件死物，再拨动刚刚动弹的手臂，又是一声很轻微的声音，与刚才的声音很像，嘶得一声。

路文大概明白了原因，解释道：“这个应该是尸体的正常反应，微生物在尸体内部，然后产生了一些气体，在尸体中突破出来的时候，会带动尸体，不需要太大惊小怪。”

“是吗，”王奇勉强相信了路文的话，“我们现在怎么办？”

路文命令道：“在这里也看不出个什么，而且张局也不让查，我们还是速度点把这尸体运回去，放到痕检科吧，你把担架拿过来。”

王奇把担架接了过来，平铺在地上，两个人将尸体抬在了担架上，盖上白布，路文在前面，王奇在后面，把尸体往外抬。

腐尸的手臂从担架上垂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垂在担架之外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好几下。

将腐尸放到后备箱之后，路文驾驶着往回开去。

雨已经小了很多，没过过久，就已经回到了局里，两个人再次抬着尸体进了治安局的大楼。

一进楼就看到了冯波，他看见这两人抬着尸体进来，捂住鼻子道：“又搬尸体啦，真的是，唉！”

王奇刚要理论，路文一个眼神，示意王奇算了，回应道：“冯队，这味道大，我赶紧处理了去。”

冯波摆手道：“赶紧去吧。”

痕检科的门虚掩着，不用敲门，路文直接抬着担架进去了，高寒正在办公桌上看报纸，抬头看到路文来了，问道：“你又送什么东西来了？”

“跟上次一样，是一具腐尸。”

高寒皱着眉头道：“怎么还送过来，不是都不允许了吗？”

路文不解道：“什么不允许？”

高寒道：“你不知道吗，张局不允许的，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呢。”

路文支开王奇道：“王奇，你先回去做事，我还有点事要跟高寒说一下。”

等王奇离开之后，路文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高寒一五一十得讲道：“自从上次的腐尸开始，张局已经说过了，不允许这边再接受腐尸了，如果有要第一时间通知他，然后转运销毁，说是最近适逢委员长述职，在述职结束之前，不允许有影响城市形象的事发生。”

路文听着有些明白了，看来不让查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又问道：“那我上次让你做的DNA比对呢？”

高寒道：“我还没提取呢，腐尸就被转移走了，根本没机会做，我以为你知道的，而且现在腐尸不归我管了，这个你也弄走吧，上次送来一具，我还被骂了一顿，警告我事不过三。”

“还有一次？”

“嗯，之前还有过一次。”

路文突然有了些想法，问道：“那个腐尸是哪里发现的？”

高寒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角楼那边。”

路文将三具尸体发现的地方联系起来，滨江大道、开放大道、角楼，这三个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环绕着明江，而且离码头很近。

“你在想什么呢？”

路文眉头紧锁，拜托高寒道：“我有一件事要求你，你可得答应我。”

高喊不知道路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吧，能帮一定帮。”

“这具腐尸，你一定要帮我做一下DNA的检测。”

高寒一听，立马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个张局都明令制止了，我再去弄岂不是顶风作案。”

路文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你偷偷弄，然后偷偷把结果告诉我，求求你了，这个对我来说很关键的。”

高寒受不了路文的苦苦哀求，答应道：“好吧，但是只有这一次，我现在就赶紧取样，一会你赶紧把这腐尸弄走，别再跟我沾上什么关系。”

路文道：“你放心，你只管做DNA的检测，其余你不用管，一会我就联系张局，一点不会连累到你。”

张瑜待在家中，悠闲得享受这安静完美的一天，突然路文的电话呼了进来，接通之后，听到腐尸的消息，立马臭骂道：“我他妈让你参和这个了吗，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路文立马把冯波顶到了前面：“是冯队长硬要我去的，我也不想参和这事的。”

张瑜一听冯波搞的事情，也顾不得想这事的前因后果，立马命令道：“冯波的事再说，你现在赶紧把腐尸交给冯波，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挂断电话之后，路文招呼王奇将腐尸抬到了冯波的办公桌前，冯波嫌弃道：“路文，你搞什么鬼！”

路文笑道：“局长的意思，应该一会给你电话了。”

说话间，冯波的电话响了，一看是自己的舅舅张瑜，立马和颜悦色得接起了电话，问候道：“舅舅……”

“你他妈得别叫我舅舅……”

路文带着王奇早早退出了冯波的办公室，两个人捂着嘴在外面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