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山谷，林薄便告辞。

目送林薄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苏云天脸上的微笑瞬间不见了，他转过头来：“啸天，你不不放心他吗？”

苏云天的提问听上去很突然，王啸天并不惊讶，摇摇头：“给他那枚储物戒指，不是因为不放心，而是因为事情太大，不敢有任何马虎。”

王啸天说话的时候，缓缓转过身来。雨还在下，雨点将要落到他身上时，被自然出现的护罩轻轻地许弹碎了。

苏云天笑了笑，人生的低俗并没有把他击倒，他反而触底反弹了。昊天门的其他人如何选择，他不想去管，但值得欣慰的是，身边至少还有一个王啸天，顺便又收获了一个林薄。

失去的东西，重新夺回来就是了，这就是苏云天现在的想法，他的民性格，有坚韧的一面。

在雨雾中，两人并肩往回走，没有雨伞，照样滴水不沾，修炼到他们这个水平，真正难以进步的是境界层面的东西。

在此之前，苏云天本以为自己再进一步不是什么难事，顶多也就是几十年的时间，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昊天门的浩劫给他敲了警钟。

他想，真的面对天劫时，过去那种相对顺利的修炼，没准会让他栽一个大跟头。

从人生的巅峰跌落到谷底的时候，抬头望着曾经的高位，有人会从此沉沦，自暴自弃，有人则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从而磨砺心性，再次登顶。

这是两种不同的生存态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云天还要感激路小遗，但是，这感激太轻微了，在苏云天心中，更多的是对路小遗的怨恨。

这怨恨，无比深重。

“路小遗没有大开杀戒，妇人之仁啊，我看不起你。”苏云天笑呵呵地来了这么一句，王啸天却摇摇对，道：“我看未必，只不过，我现在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我猜可能是因为他担心在昊天门大开杀戒会引起整个修真界的反感。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想破坏修真界的平衡，昊天门的存在对他来说利益要更大一些。还有一个可能性最小的推测，就是他没有大开杀戒的能力。”

王啸天的最后一个推测，苏云天直接当笑话听了，摇摇对：“你还真别这么说，路小遗出道至今从没有主动出击的先例，都是被动还手。我觉得，这不是他的能力问题，是他的性格问题。”

王啸天也点点头：“嗯，这个可能性最大，性格决定命运。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这句话，是在说路小遗，也是在告诫自己。

王啸天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那里曾有一个飞流直下的瀑布，道：“去看看，我需要验证一下。”

苏云天有点愕然，紧接着，他的眼神里突然闪动着激动的神采，两人快步走到曾经的水潭前，低头看着底部被烤干的泥土，在细雨中，它们还没有完全湿透。这一刻，苏云天的表情无比激动，扭头看着王啸天，嘴唇哆嗦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没错，从位置上来判断，这是里应该就是我们刚刚离开的四方井的顶部。”王啸天点点头。

苏云天闭上眼睛，仰着头，沉默不语，久久才微微一笑：“通天之路原来如此。”

王啸天忍不住笑意满面：“是啊，我们也有被自己的眼睛欺骗的时候。刚才在下面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位置是一样的，那片井字天却不是通往水潭底部。原来，我们在下面看见的天空，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两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熊熊燃烧的斗志——昊天门是不会就此沉沦的。

天灵谷入口处，浓雾弥漫，乔欢儿站在那条无形的边线外面，身后跟着五个长老。

说服他们，并没有花费乔欢儿太多的口舌，她自身无可匹敌的修炼速度就是最好的示范。

五位长老权衡了自身利益和门派利益之后，很快就妥协了。毕竟路小遗这条大腿太诱人了。

神族与天灵门的关系是盟友，天灵门的人可以同时拥有神族成员和天灵门弟子两个身份。对外，天灵门还是一个独立的门派，只是与神族结盟而已。

说白了。这就是掩耳盗铃。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里，天灵门铁定会面临被神族蚕食的结局，但是对五位长老而言，他们个人的利益不会有任何的损失。至于将来天灵门还会不会存在，那就要看乔欢儿的本事了。

“他们不能进去！”三号表情冷漠，黑色面纱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乔欢儿微微皱眉，她来不能看身后那些长老失望的眼神，很快做了决定：“那么，辛苦你通传一声，就说乔欢儿携天灵门五位长老前来拜见路爷。”

路小遗有天灵门护法的身份，乔欢儿似乎忘记了，身后五位长老也好像失去了记忆，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情。

“等着”三号后退到浓雾中。

这里明明是天灵门的禁地，现在却被路小遗鹊巢。偏偏乔欢儿没有任何反应，门主都不说话，其他五人也没必要做天灵门的“忠贞之士”

路小遗打着哈欠出来了。丝毫没有高人的风范。但是现在，没人会这么想。

下在睡觉呢，你怎么跑来了？嗯？还把他们带来了？路小遗的语气相当随意，显得有点失礼。

乔欢儿却一点都不生气，要是客客气气的，还是自己人吗？身后的五位长老直接装聋作哑，选择无视，因为。此刻乔欢儿扭着身子，上前挽着路小遗的手臂，娇媚地道：“爷，这不是有事吗？神族之事，奴家都告诉他们了，借用天灵谷的事情不是问题。只是是否吸纳五位长老，奴家不敢做这个主，特来请示爷一句。”

五位长老都低着头，不用看都能脑补出此刻的画面。

为首的郑瑶心里在无声地呐喊，那个人怎么不是我？其他四位，心里忐忑之余，还是会暗暗朝乔欢儿翻一个白眼，骂一句不堪入耳的话，他们甚至还会怀疑齐远山之死另有真相。

“加入神族需要经过考验，这样吧，你把我给你的辅助心法复制几份给五位长老。凡是天灵门的人，想加入神族的都交给你来处置，一年之内，表现良好折可以吸纳。其他的事情，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来办。”路小遗知道乔欢儿想要什么，给出来的答案自然很令她满意。

乔欢儿喜欢那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感觉。

路小遗把吸纳天灵门弟子的权力交给了她，只要这些人尝到了辅助心法的甜头，就再也难以摆脱神族的吸引了。当然，这一招不是路小遗的智商能想出来的。这是老奸巨滑的龟灵出的主意。

“奴家记下了。”乔欢儿姿态极低，小遗看着心里痒痒的，暗暗后悔自己假正经，乔欢儿转身道：“你们五个，还不快点多谢路爷。”

五位长老上前来躬身致谢，路小遗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自己人别客气。你们放心，神族不是昊天门，任何门派都可以用为神族的盟友，而不用担心被吞并。”

路小遗说的是真心话，他还真没有想过吞并天灵门的事情。龟灵建议他抓住机会，打出旗号扩大神族，路小遗拒绝了这个建议，认为神族的成员首先需要的是忠诚，少一点不是问题，慢慢地打牢基础，急功近利的话，会导致神族的人员良莠不齐，容易被人从内部攻破。

现在龟灵拿路小遗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要是罗唆多了，路小遗就会隔断意念沟通。那样的话，他想出现在路小遗的面前的话，就必须消耗大量的灵气，同时还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万一被人突然攻击，辛苦凝聚的灵体主会被打散。

总之龟灵很不爽就是了。

乔欢儿道：“路爷，我要是有空，还得去一趟三门镇。千机门和青囊门门主都在等着你呢。三大门派的门主，也还在三门镇等着，说什么都要见你一面。”

从昊天门回来后，路小遗借口消耗巨大，让乔欢儿打发他们，没想到，这些人还不肯走，一直在苦等。路小遗挠头：“真是麻烦啊，好吧，等我休息好了就去。”

说完，路小遗回去继续睡觉了，乔欢儿领着五位长老走了。

路小遗昊天门之行直播天下之后，三门镇的游人开始增多。不光是客栈早就住满了人，连镇子里的民居中都住了很多游客。

说他们是游客其实并不准确，实际上，这些人都是来自各大门派的高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见一见路小遗，看完直播之后，谁也不能回避一个现实。那就是修真界出现了一个最强人物，就算路小遗躲着不出来见他们，大家也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他。

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路小遗可以独闯昊天门，就可以独闯东云门，西岭门，或者别的什么门派。这种人能力太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要做敌人。能做朋友固然最好，但是这是修真界，想跟别人做朋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修真界的主流思想是互相倾轧，杀人夺宝。今天我打你一拳，明天我踹你一脚，这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