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杜少清的医馆里面,轻易不单独出门的皇后竟然亲自登门,找到了女婿杜少清,起因就一件事,长安城中都在议论的营州事件。
“岳母亲自前来,莫非是想让我去劝岳父不要亲征的?”杜少清笑着问道。
长孙皇后心说这个女婿真是心大,出了多么大的事情,还这么谈笑风生的?
“哪里是因为这个?大唐被外敌入侵,天子守国门,御驾亲征也无不可。
我这次来,是因为你的,你还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我?大祸临头?杜少清有点懵。
抱着一个小包裹一蹦一跳跑进来的小萱萱听了个正着,好奇的问道:“外婆?是不是因为坏人打我们了?
你看,我已经准备了一大包毒药,咱们拿过去送给三叔,全都喂坏人吧。”
皇后:……
(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杜少清:……
皇后接过了那个包裹,没有打开,俯下身子拉着外孙女说道:“萱萱,你年纪还太小,以后跟外婆去宫里专心念书吧,学医什么的等你长大些。
大人打仗的事情,有你外公跟爹爹呢,不用担心。”
杜少清在旁边嘴巴张了几下,感觉面对这个皇后岳母,自己说了不一定算。
小萱萱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是听懂了什么意思,过去打开了那个包裹,里面露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指着里面笑眯眯的对皇后说道:“外婆,这些毒药都不致命,黑色的是我研究出来的特效泻药,我问过大虎叔叔,他说有十万坏人,我这瓶子的药不够,只能药一百多个坏人,拿去给那些当大官的坏人好了。
这些褐色瓶子是迷药,可以混在水里,也能迷倒大约几十个人吧。
还有还有,这个小包裹里面全是痒痒粉,在上风口撒开了,能让上千人浑身发痒半日呢……”
皇后:……
面色古怪的皇后抬头问女婿道:“这些都是你教的?”
杜少清两手一摊,笑着耸了耸肩道:“长乐菩萨心肠,怎么会让我教孩子害人的毒药?孩子喜欢学习,这几种是她研究最深的,有些地方我都不如。”
小萱萱摇晃着皇后的手哀求道:“外婆,你别怪爹爹,娘亲跟我说过的,那些坏人可以让打仗的叔叔们去打杀,我们不能用毒药杀人的。
所以我的毒药都不要命,真的真的……”
孩子懂事又心善,长孙皇后又是欣喜又是难过,生长在皇家,从小都要接触这些东西,不能像普通家庭孩子那样开开心心的长大。
“行了行了好孩子,外婆没有怪你爹爹,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如果需要我让人过来取。
你去玩吧,我跟你爹爹有事情要谈。”皇后让侍女领走了外孙女。
转过身来解释道:“你跟陛下制定的计划,是不用大唐一兵一卒拿下高句丽。
现如今高句丽困兽犹斗狗急跳墙,从营州反咬大唐,导致怀远城失守,营州百姓遭到屠戮。
朝中一大批人将这一罪责都扣在你的头上,所以,你,还有你的杜家商会都有麻烦了。”
说话不及,这边武照满是怒火的从商会来到了医馆,还没进门就嚷着墙头草之类的……
皇后伸手指了指门外,杜少清满是苦笑,走过去接住了武照。
“听说朝中有人弹劾杜家商会,原本天天缠着跟我们做高句丽生意的那帮人,现在恨不得跟我们划清界限,真是一帮墙头草。我已经通知商会,今后再不做他们这些人生意了。”武照碎碎叨叨的抱怨着。
一看皇后来了,俏脸微红行了一礼。
皇后也不在意,点了点头道:“人情冷暖世间百态,趋利避害万物如此,小武丫头何必为一群不相干的人生气?”
“多谢娘娘开导,不是我不知人心冷漠,实在是看不惯这群人,平日里都有头有脸的,求着跟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一个个说的满嘴堆笑,恨不得跟我们祖宗十八代拉上亲戚。
现在倒好,仅仅听到一点风声,就好像是我们已经害他们蹲大狱一样?
什么贵族大户,都是没底线的墙头草!”
看到妻子越说越激动,杜少清赶忙拉住,打岔说道:“商会的事情你处理就好,我相信三弟跟薛礼,这次虽有波折,但可竟全功。
现在这帮墙头草跳出来也好,等到日后半岛之地到手,分配利益的时候,这群人就别想了。”
旁边皇后道:“现在十万高句丽大军堵住了杜荷承乾他们的归路,朝中百官又在借机发难,内忧外患,你还想着灭国分配利益呢?想想看怎么保全自身吧。”
杜少清满是自信道:“岳母放心,这次看似风波不断,实则有惊无险,且不说我相信东北大战是必胜之局。
就算是文武百官朝堂发难也无妨,现在是外敌入侵,无论起因如何,大唐都改一致对外,谁敢阻挠大唐出兵驰援,陛下饶不了他们。”
年轻的武照不信这个话,但皇后却了解皇帝,也相信女婿的话有道理,可除了前来给女婿示警之外,她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知道东北大战怎么才能赢。
因为如果危局不解,太子承乾也在战场,肯定有危险,当娘的总是担忧在外的儿子。
与此同时,议政殿内的李二大发雷霆,当场罢免了一批谏议追究责任提议撤兵的大臣,并且让刑部尚书侯君集带领五万大军,火速驰援河北道营州之地。
另外密令大唐岭南道海军,出海阻击敌人海军的归途,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一番杀伐果断,让朝廷众人看到了这位以武治国皇帝的威势,依旧不减当年,谁都知道,现在如果阻拦出兵救援,必将被整个朝堂所疏远。
营州到长安以最快的速度急报,也是将近十天时间了,所以当皇帝下令的时候,半岛方面,李承乾已经到达新罗国,见到了新罗女王。
关于高句丽的大战,新罗早有关注,原本以为是北方三个部族入侵劫掠,后来高句丽派人去结盟,新罗才知道,原来是大唐借鸡生蛋。
可跟高句丽是死敌的新罗一向亲近大唐,所以赶走了高句丽的使臣,好生将大唐使臣接了进去。
让李承乾不解的是,新罗女王并没有在大殿接待他,而是单独会见,虽然觉得孤男寡女的气氛有些别扭,但为了前线大战,顾不得许多了。
新罗女王金德曼年仅二十三岁,并未有过婚嫁,而且还是一名极为貌美的女子,自身带着一种英气和威严,给李承乾的印象是——不凡!
见惯了母亲长孙皇后的母仪天下,李承乾本以为天下女子至此就是极致了,看到金德曼后,或许还有独特之人。
“听说大唐有气吞天下之心,这次想要一战兼并我们半岛三国?”金德曼淡淡道,没有在意对方看到自己的微微失神,甚至内心还有些微微自傲。
李承乾回过神来,微微行礼道:“大唐帝王皆有气吞天下之气不假,但吞并半岛三国却是谣言,高句丽跟我中原王朝是自古的死敌,我们只是报仇而已。”
“只是报仇?这么说,大唐灭了高句丽,即会撤出回国?”金德曼反问道。
沉默了一下,李承乾摇头道:“不会!大唐将士铁蹄所至,皆为大唐领土,领土之上子民,皆为大唐百姓。”
金德曼眼神微动,却戏谑道:“如此,半岛三国必然免不了在大唐的铁蹄之下,贵使此言,岂不前后矛盾?”
李承乾是第一次做使臣,似乎对谈判的技巧懂得不多,所以被对方反将一军,不过他没有怯懦,而是挺直了身体朗声道:“大唐从不对自己的友邦出手,半岛三国,仅有新罗一国是我友邦,自古就是。”
新罗女王突然小女儿姿态般的捂嘴笑道:“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远交近攻嘛!”
额……这个情况,李承乾好像不知道怎么接了。
还是金德曼先打破了尴尬,画风一转好奇问道:“听说你是大唐的皇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那你也想气吞天下,将来会不会吞并我们新罗?”
……李承乾满头黑线,心说你的话像是在诘难,但总感觉眼前的女子在戏弄自己。
“在下之前是大唐储君,现在已经卸下太子储君之位,仅仅是个皇子,虽然为嫡长子,但皇位归属却是父皇说了算。
如果女王害怕大唐会对新罗动手,则大可不必,我们……”
不等李承乾解释,金德曼打断道:“新罗国弱小无依,自古若如强食乃是天数,早晚免不了被他国吞并的下场,是高句丽还是大唐,其实并无差异。”
我……
李承乾真想直接问一句,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对方的表情,金德曼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笑着说道:“边境来报说,你们卡在了平壤城下,而且据我所知,百济跟倭国都已经跟高句丽结盟,你们进攻遇到了阻力,所以,你这次是来求援的吧?”
什么?还有倭国?
李承乾惊呼一声,随后立即知道失态,自己虽然是来求援的,但如果让新罗知道现在大唐处于劣势,太过急切的话,不太好谈条件。
可这个消息,前线还不知道,如果再加上倭国出兵,那么平壤城下的大军,即便是十几万,也有些危险了。
所以李承乾有些坐立不安,想要打断会面,先让人传消息回去。
金德曼笑道:“即便是传信你们的大军,想要传信也不在这一时,倭国大军跨海过来,需要时间。”
李承乾不禁老脸一红,心说自己这次出使,信心满满,却处处被人猜到心思……
整理了一下思绪,李承乾认真道:“实不相瞒,虽然高句丽仅仅剩下一座都城,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所以我们想结盟新罗,跟你们借一批兵马支援。
当然,我们不是白借,或者说雇佣更恰当,条件就跟我们雇佣其他三个部族一……”
“我记得,好像你们中原喜欢联姻结盟,对了,应该叫和亲对吧?”金德曼再次打断问道。
李承乾快崩溃了,这女王的脑回路怎么让人追不上呢?
“确实有这种,但和亲……一般是迫不得已处于弱势,或者……对了,几年前父皇已经严令,大唐一朝不和亲。”李承乾解释道。
“凡事皆有例外,而且既然太子是来求援的,不就是弱势吗?”金德曼笑道。
李承乾面色古怪的打量了一下对方道:“即便如此,和亲好像都是公主下嫁他国的国君做正妃,但新罗国却是女王殿下当政,所以,根本就没可能吧。”
“事在人为,新罗有女王,大唐不也有皇子吗?”金德曼倒是直接。
李承乾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怎么可以?我有好几个弟弟,但皆是我大唐亲王,怎可外嫁他国被招婿?”
“没得商量?”
李承乾正色道:“战场胜负虽重要,但大唐国体不能丢,父皇严令不让外嫁女儿就是为了维护大唐尊严,更何况外嫁男子?
女王殿下,在下此来诚意谈判,两国可以利益互通,但涉及到大唐根本问题,绝不交易。
我李承乾就是战死沙场,也不可能卖自己的弟弟。”
金德曼被这般说了一通,并不生气,只是微微白了对方一眼,有些埋怨道:“我只是问一句罢了,谁说要你卖弟弟了?只是让你变通一下,联姻结盟只有这一种方式吗?”
“女王的意思是?”李承乾不解道。
“如果是我们这边嫁女呢?”金德曼眨了眨眼道。
“你们嫁女?这个倒是也有外邦女子嫁入皇宫做侧妃的,但我听闻女王尚未婚配,莫非……是要嫁妹联姻?
嗯……可以,我有两个弟弟适龄,一文一武,不知道女王想选哪一个?”
好嘛,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卖兄弟,转眼间就把李泰跟李恪卖出去了,李承乾这个大哥当的,也是够意思!
可金德曼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舍妹,若是我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