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滴答。”

清晰的液体滴落声，寒冷的空气。

“哈…？”

雌雄莫辨的磁性声音，寒冷的触摸。

这是谢维刚刚恢复意识时，他所感知到的一切。

眼前是黑白色的画面，周遭摆放着许多人高的玻璃容器，其内飘浮着类人生物的躯体。还有一些看着非常熟悉，但绝对不会在现实世界出现的炼金工具。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只灰色的手掌，正按在自己的胸口。

紧接着，他看见了手掌的主人。一名矮小的白发灰皮精灵。或者说，黑暗精灵……

“……啊。”看着眼前难以形容的景象，谢维动了动头，试着开口，但喉间艰涩地惊人，只能发出短促的音节。

“哈——啊？”精灵显然被这动作惊到了，后退几步，拿起桌面上杂乱的笔记翻看，低语着，“嗯？怎么回事？不对劲…不对劲。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尽管暂时说不出话，但身体有着异样灵活感的谢维下意识伸出手，朝着那黑暗精灵伸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情况肯定和眼前这家伙有关。

“…！”精灵暗骂一句粗口，随即快速地低吟着什么，“停滞！”

还想做些什么的谢维随即以奇异的姿势定住了。

“呼…还行，命令有效。”看起来像个女孩的黑暗精灵围着谢维转圈，“爷的知识还是相当可靠的嘛。不过这家伙……”

“喂，”她敲了敲谢维的胸口，“居然又活了？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但爷在身躯上给你固化了通晓语言法阵。所以你肯定能听得懂我的话！”

“现在，爷来问，你来答。别说多余的废话，否则…”她拍了拍手，谢维感觉身上的禁锢一松，似乎可以行动了。

“否则你会把玉米和零件塞进我的肚子把我做成边走边喷的爆米花机？”谢维没忍住接上了话茬。

“……？”精灵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停滞了，谢维也沉默了下来。

正当他思考着自己是否将对方激怒了的时候。精灵沉默着拿出一个笔记本，唰唰地写字。

或许是所谓的“通晓语言法阵”的力量，笔记本上的字被谢维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大部分的字迹混乱到连法术的力量都难以读懂。

『捡回来的躯体，补充：没死透，暂时无法改造，除非杀死。

注：精神疑似有问题，可能会有影响。』

——这是这位黑暗精灵刚刚写下的字。

紧接着，她抬起头，又死死盯着谢维，问道：“来，你的名字？来自哪个地域？”

“……”谢维眨眨眼，他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暂时还没理解眼前的情况。但直觉告诉他，不要说出真名。

于是，谢维这样说道：“除了名字，我什么不记得了…啊，我是泽维尔……。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

精灵狐疑地看着他，或许谢维的表情真的十分茫然，于是她低头写道：

『补充：灵魂疑似失忆，不排除又是异界来客的可能性。』

写完之后，精灵又抬起头来，“这个啊，我只是出门买点甜点，就捡到了你。”

“这里是时钟酒馆，我的工作室。”她接着说道，“反正你也没有记忆了，不如在这里暂时住下？顺便帮帮我的忙？”

尽管这位黑暗精灵尽力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但已经看见笔记本上写着『躯体魔法亲和力极佳，可以进行解剖研究』的谢维显然不会相信——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他现在也没法跑路。

谢维只好这样说，“好。”

“很好，那么——”精灵还想说些什么，但从上方传出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语。那是一个沙哑的年迈男声，带着急切的期待，正这样喊着：

“有人在吗？”

“…”被打断了话语的精灵沉默了一下，抬手丢过来一件长袍，“你的衣服，穿好，待会儿我们继续聊。嗯…爷叫阿洛伊赫克。”

语毕，阿洛伊赫克抬脚走上楼梯，留下谢维在这片黑暗的工作室中——她似乎丝毫不担心这位新来的“实验体”会做出什么。

听着楼上隐约传出的谈话声，穿上被丢过来的黑色长袍，谢维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躯。他终于有时间梳理一下自己混乱的大脑了。

身体似乎变高了，至少不是之前一米七几的水平。

听觉似乎变灵敏了，甚至能听见楼上的谈话声。

视线似乎…这儿丝毫没有光照，但自己依然能看见四周。

谢维扶着头，他更加混乱了。但这动作还让他摸到了尖长的耳朵。

他连忙走向墙边的等身镜，里面映出一位消瘦的高等精灵身影。白色的长发，亮蓝色的瞳孔，尖长的双耳，身上有着不明的魔法纹路，还有一条黑的飞蛇纹身正盘踞在胸口。

谢维再次呆滞了，这是他在《遗忘之界》中的角色形象。散塔林会的“魔王”，满级盗贼泽维尔。

这里显然不是地球，在心中排除了多个可能之后，谢维内心只留下了最后一个答案。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自己好像……穿越了。甚至，可能穿越到了《遗忘之界》里。

谢维瞳孔地震，紧接着是满脑子的错乱和恐慌。

自己穿越了？

那狗怎么办？把我的尸体吃完之后它该吃什么？会不会饿死！

我的父母怎么办？我说好了春节要回去的！

我的朋友们怎么办？这周末还要开团，没有自己这个地下城主他们怎么玩？

……

种种想法在谢维脑中闪过，他扶着脑袋，颓然坐在地上。

直到阿洛伊赫克与来客交谈完毕，回到地下工作室时，他才缓过神来。

“哟，怎么了。垂头丧气的？”阿洛伊赫克歪歪头，用那副听不出性别的嗓音问道。

不过她显然不打算得到答案，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泽维尔，有兴趣当我的员工吗？只要听话，不会亏待你的。”

“不，我…”还在消化穿越这个事实的谢维下意识拒绝。

但不等他说完，阿洛伊赫克又抛出一句话：“想成为职业者么，我可以指导你。”

见谢维还低着头不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想，什么职业都可以噢？”

谢维猛然抬头，“…当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