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老话讲,人努力,天帮忙。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我只有不断努力,才能弥补我天赋上的缺陷。
别人花一倍的努力,我花两倍甚至是三倍,别人仅有的时间,也是我仅有的时间,时间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不公平。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知道我的哥哥去世,是很久之后的事情,我的师傅,也就是萧青山萧丞相一直瞒着我。
我所有寄出去的信件都没有到达我哥哥的手上,因为,在我们分离的那半年里,他就义无反顾的冲到最前线去……
真是笨蛋不是吗?
这就是他啊……
笨又笨的要命,人还特别……单纯……傻……
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对于我来说……这种悲伤更像是……气愤……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因为这样子的一个冲动莽撞,牛都拉不住的人,是没有办法胜任守护者的职责的。
实不相瞒,宁家后继无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有那么一点,我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大总管,也就是谭明秋不阻止这个看上去蠢的透顶的鲁莽行为呢?
难道堂堂宁家的大公子,就可以有如此大的权利?突出大面积的封锁重围?来到那座完完快要由石头所做的山峰?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的同门师妹偷偷告诉我,当时谭总管下的命令是白灵山少主所到之处,一路通行
这个小傻瓜,被别人坑了估计都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道理自然是不用明说的,梧桐司这种可怕的机关要是交给一个小毛孩,不说梧桐司内部没有人会服,单就是外面的人听了,也会觉得帝国要完蛋。
我恍惚记得,我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让人生厌,那时候都还小,现在想来,我的哥哥其实早就已经明了了这种东西也说不定。
或许,有很多事情在过去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在仔细想想,也有些端倪,但是就像以前一样,依然说不清,也道不明,仅有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
别的就不谈了,也谈不明白。
这也说不清,那也道不明,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诚然,话是这样讲,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只要不什么事都瞎掺和一脚,还是能够安生的。
我想起我面见圣上的时候,圣上问我,对于白灵山现在的看法,我自然不可能沉默,我说现在白灵山井然有序,挺好的,在问到我何去何从的时候,我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情,赋闲在家也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身在异乡为异客。
师傅早就告诉我,我本就是公国的人,很多事情,能不插手就不插手。这也算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吧。师傅也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虽然让我惊讶,但是我能够理解,也就不再去过问。
我离开了白灵山,除了师傅给我的一百金币,也就没有其他盘缠了。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我只能乖乖的隐退,我应该感到庆幸,没有把我幽禁起来,毕竟有丞相帮我撑腰,我还是能够得到几段安生的时光。
我不能回白灵山,这是显而易见的。
不是因为我回不去,而是因为我不能回。
我赋闲在家……自然是没什么事干,空有师傅所教授的本事,终是没有出头之日。
也算是悠闲吧……
能够用悠闲吗?
可以用悠闲吧……
(一)
今天那些人又到我家来翻找东西了,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将我的东西丢在地上,他们哪里是找东西,根本就是抢,有钱没钱的,都给顺走了。
我和师傅在山上的时候,也不见得需要这些东西,就随他们去了,但是,这里确实是待不下去了,我打点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我受得了下个这个气,所以也没什么。
妖嘛,和他们讲道理,也行不通。
某个小山村
“宁心瑞?”一个男人用登记表比对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有着高高的鼻梁,明眸皓齿,自他的眼里,怕是能够生出光辉来,往那里一站,便是端庄大方,出落的亭亭玉立。
“是的……”她点头,一身灰白色的衣服,很明显是过的清贫,但是现在,和她旁边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区别,也不是所有人都真的清贫,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办法。
后面的队还很长。
“有没有担保人?”那人的嘴有些歪斜,样子便是吓人的多,宁心瑞比他高了很多,由此看来,他需要抬着头看宁心瑞,但是他是低着头的,只看了一眼,便伸出手来。
“没有担保人……”宁心瑞轻声的说,她说话是不出气的,好像从来没有说过。
“喏!”那个人又重新抖了抖自己的手,那只有些油腻的脏东西的手快要摆在明心瑞的脸上。
宁心瑞没明白什么意思,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稍稍皱了下眉梢。
“不懂?”那人挑着嘴叫嚷,将手收了回去:“下一个!”
这一嗓子喊出去,后面的人便将手臂率先挤到宁心瑞的前面,毫不客气的将她一推。
宁心瑞没有被推倒,正正的立在那里,后面的人便没好气的将脚踏出来,绕过宁心瑞。
宁心瑞依然眉头紧锁,往旁边走了一步。
“担保人,出云庄邢二爷……”
两个人交谈,便是将两个银币交到手上,那只脏手收了钱,便放进自己的兜里,也不抬头看人,便是直接放行了。
宁心瑞这才像是知道了什么,无意间叹了口气。
“道道道,人间道,无财莫有道,有财莫问道。”
“看你也长的可人,只要嫁给这华宝间的一位老爷做妾,不就有大把大把的钱财可以花了,哪还有进不了这华宝间的道理。”
旁边一个正在排队的老人跟她说话,指点迷津似的指着她的脸。
“我本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的修行者,刚下山,哪知道……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了,出入此地还要钱财……真是活久见了……”她只是平淡的说着,像是唱腔般的吼出来,有意的说给那个守卫听。
“哎,女人家修行个什么呀……现在是妖魔当道,这里现在是华族割给妖族的地盘,只要进了这里面,就能过上个安定的日子,很多人就是逃也要逃进来的……”那老人也有些叹气:“这世道乱的,两银可不是小数目,你要是真没有……那就难办了……”
“这华宝间……因为什么设在这里的?”
“因为……输了仗啊……都往中原地区逃……华宝间便是最后一片安宁的地方。”
“这样……”宁心瑞便是看了一眼华宝间的一切,隔着很远的地方,几个小队正在集中巡逻,而那边,便是有笙歌传来……
不甚欢快,只有悲凉,只有亡地之悲,霎时间,又有欢快的鼓点传来,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虚假的欢快,也算得上真正的尽兴了。
无法拯救。
(二)
宁心瑞来到了家中,从水缸里用手舀水喝,要不是这水缸过于沉重,也会被抢走。
好歹……还能够喝一口清水……也算是……有个安慰。虽然水底满是沉淀的灰尘。
她坐在地上。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姐姐……我可以……喝口水吗?”一个声音在水缸边出现。
这个声音虚弱的……像是从喉咙里爬出来,拖泥带水,连着咽喉的热气。
“哦?还有小妖怪?”宁心瑞看着那个小妖怪走出来。
“我……我……不是妖怪……”那是个小孩子,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竹竿一样的小手已经趴在水缸上了,因为饥饿,他的眼睛竟然已经是凸起来的黑珠子,在眼眶上紧紧的勾着,如果是平常见了,定是会被吓一跳,但是现在,只觉得……正常的,可怜。
“当然可以……”宁心瑞想要去摸他的头,却见他连忙后退。
宁心瑞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只好退了一步。
那个小男孩也缓缓的向前,用细树枝一样的小手合在一起,轻轻的舀了口水喝,一口又一口,却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了……
他摸了摸嘴,开心的对着宁心瑞微笑,宁心瑞也肯定的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将水渍擦干。
又忽然的,这个小男孩的嘴脸抽搐了一下,痛苦的眼神一下子出现,让他的面部极其的诡异。
“啊……”他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让宁心瑞很诧异。
“怎么了?”宁心瑞吓了一跳。
“我要死了……”
“不会的……我这就给你找点药……”宁心瑞翻找着自己的盘缠,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自己是在骗自己,自己所有的钱财,所有的事物,都被那些烦人的小妖怪拿了去……
“不用了……姐姐……啊……我就快要死了……啊……不要浪费……啊……你的药了……”那个男孩捂着肚子,刚刚喝下去的水,像是毒药一样钻心的疼,他跪在地上,开始颤抖。
“你饿了多久了……天哪……”宁心瑞赶紧蹲下亲扶着他,饿了太久……又猛喝凉水……
这……
宁心瑞看着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只痛苦蠕动的躯体,捶打着地面,然后……一动不动……宛如一具不需要经过时光飞逝而成的,干枯的干尸。
整个过程只有那么几秒……
宁心瑞看着……
呆住……
一时间……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不愿意想……
“道道道,人间道……有妖伏道,无道伏妖。”
(三)
“我们要找的人……到底在哪里啊!娜可……这里是妖怪……臭死了……娜可……我要早点回去……”一身黑色华服的小女孩捏着自己的鼻子,在这腐臭的地方蹦蹦跳跳。
“我不知道……摩卡……但是清子女士说,就是在这里……摩卡……”一个穿着白色华服的小女孩走在她的旁边。
她们一个叫摩卡,一个叫娜可。
“这里……已经被妖族统治了……真是可怕……”娜可捏着体力的小鼻子,不去闻这种散落的死尸的味道。
那是臭不可闻的。
“没办法……这一次寻荒影大人又失败了……他已经跳转到别的时间了,现在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时空垃圾场了……”摩卡有些难过,摸了摸自己的手,她平静的呼吸着这里的气味,嗅着什么味道。
“可是……清子女士到底要我们找的那个人类在哪里呢……现在根本找不到活人啊……尸体白骨倒是见了一堆了……”娜可有些抱怨。
“我已经闻到了她的气息,她隐藏的好深,明明那么厉害,却散发着普通人一样的气息……真是奇怪……”摩卡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松开,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中五花八门的味道。
“哦……找到了……”摩卡开心的惊呼,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是一个破旧的房子,一个女人正悲伤的将门关掉。
“是她吗?”
“嗯……”
“那太好了……”
(四)
“师傅……你要我寻找的大道……到底在哪里呢?”
(五)
“你好……我叫梅清子……你可以叫我清子女士……”一个玉手伸过来,轻轻的将宁心瑞伸过来的手抓住。
“你好……”宁心瑞看着清子女士,很礼貌的低头鞠躬。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古怪……”清子女士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两个老人在静坐,但是他们好像听不到一样。
“我想,你应该明白此行的凶险,你的哥哥,也就是长羽枫,现在正在肆无忌惮的打破他所在每一个时空的一切,这让所有的时空轴都受到了重创,我现在想要找你去修复他犯下的错误,也就是帮他善后……”清子女士喝了一杯红酒,红的像血的酒流入她的喉咙,与她的红唇相合,如此诱人。
“真是荣幸,能够为他做这种事情。”宁心瑞看着手中的酒,一时间竟然难以下咽。
“我也不想的……但是……你哥现在……只有你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继承了萧青山衣钵的强者。”清子女士看了看愁云满布在脸上的宁心瑞。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你仔细想一想,你的师傅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愿意教你观星道的绝学呢?这可是他最拿手的东西。没有理由不教你的……”
宁心瑞看着眼前的一个老人站了起来,一个男孩子,粗布麻衣,轻轻的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他带着哭声,像是丢失了什么的孩子。
他本来就是孩子……
或许吧……
宁心瑞看着那把绿色的长剑,散发出黑色的魔气,萦绕着,惊天动地的杀气。
(六)
一切,都是对的……
一切……又都是错的。
但是谁对谁错呢?
是你?
还是我?
(七)
“一把灵力枪,就可以将所有的攻击,就可以让辛辛苦苦练了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努力白费……”
啪——
“谁……是真正的普通人呢?”宁心瑞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他们四目相对,竟是如此的震惊。
“拿着枪的恶魔……”
她轻声的说着,看着那颗金色光柱般的子弹穿梭。
飞向人类的躯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