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中迷惘,在爱中挣扎。
宁三七,不得不,面对着前所未有,从未见过的,可怕的挣扎。
他在一夜之间,会说话了,也在一夜之间,变为了,自己,从未有存在过的证明。
宁三七不是宁三七,长羽枫不是长羽枫。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没有人能够明白,为什么宁红茜和宁冬青需要被逐出白灵山。
可能是因为,白灵山不能出现鼠妖,白灵山不能出现妖怪,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慈眉善目的少主,不希望,有孩婴阁的这样收养弃婴并且还可以通过试炼进入白灵山的机构存在。
这样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比如,他们的父母才是罪魁祸首。
比如,他们自己投胎不好才是罪魁祸首
比如,把他们捡回来的李叔才是罪魁祸首。
比如,养大他们的王婆才是罪魁祸首。
让他们活下来,遭受了比别人多一辈子的困难。
再比如,这个总是在庞大的白灵山里格格不入的少主,在害怕着,不能够存在的,一个婴儿。
那个婴儿是一位至诚至善的王。
王,因为应该高于神明。
因为神明高高在上,而王,总是在痛苦中挣扎。
一个真正的王,关心的应该是子民的苦难,在万恶的阴谋与诡计里,怎么能够不痛苦,怎么能够不挣扎……
可是这位王,已经没有了属于他的子民。
他痛苦而挣扎,因为他生活在杀掉他所有子民的仇人的,后代的土地上。
一位没有子民的王,并不是一位失败的王,而一失败的王,必定会失去他的子民。
无论沧海桑田,无论如何斗转星移,这位永远不会绝望的王,展现着他作为王的坚韧不拔,作为王的风姿绰约,作为王的殷诚与高尚。
宁三七是王吗?宁三七是王。
但宁三七绝对不应该是王。所有的罪恶,都在害怕着王的出现,而所有的罪恶,也绝对会惊颤着,宁三七的到来。
宁三七在七岁的时候失去了王婆,在八岁的时候失去了宁红茜和宁冬青。
王婆死在了鼠妖的手上,而宁红茜和宁冬青死在了大路上。
正法司找不到凶手,以宁红茜和宁冬青相互斗殴致死,就此结案。宁三七正好八岁,宁红茜和宁冬青十一岁有余。
就算他们长大,应该……也不会有荣华富贵,最多生活好上那么一点点,不像是蝼蚁。
就算他们长大,应该,也不会有锦衣玉食,最多,穿着不那么像是乞丐,不那么像是个弃婴。
可是,这就是这么残酷的人生角逐,他们从一开始,便失去了站在父母肩膀上的希望。
也就只能完全依靠自己。依靠自己又没有良好的教育,自己必须十步抵一步,百步抵一步,甚至千步抵一步,突兀的结束了这样的人生,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或许本应该没有错误和正确,因为人生活到了就是活到了,没活着的,也就永远活不到了。
尽管为此抱以最大的同情,也难以让好人长命百岁。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宁三七啊,宁三七,这样的人生,真的需要由人来经历几遍么?
就算不怨天尤人,就算不庸人自扰。
这样的一切,又哪有人生的欢愉可言。
也就只能用孤独相伴。
也就只能用深深切切的爱来解冻这颗冰冷的心脏。
是,爱。
不是热爱。
不是爱心。
不是博爱。
不是那无穷无尽的爱的释义。
而是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的,深深切切的爱意。
是翩若惊鸿,一动知君子。
是红袖添香,一念思郎君。
是爱恨缠绵,一意为鸳鸯。
也只有明白了这一点,人生,才会有那么一点的意义,哪怕是,人生遇到了一点,一点的,来自于他人的,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的爱意。
都不会孤独。
都不会寂寞。
都不会辗转反侧。
宁三七,九岁,离开了白灵山。
八岁到九岁的这一年里,他就算已经知道了言语,知道了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知道了从耳朵里听到声音,也总是闷不做声,也总是沉默寡言。
在李叔死的那一天里,没有人再抓着他的手,远远的望。
他看到了李叔的尸体,失去了心脏的尸体,和王婆如出一辙。
一只鼠妖留下了儿子。
另外一只鼠妖,应该是也留下了儿子。
所以鼠妖总是找不到,鼠妖也总是可以吃得到人。
宁三七的一切,都不是漂泊无依,只不过孤独相伴,人也就没有了生气,死,也不过是,一种解脱。
他,宁三七,需要,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也需要,爱,那个爱着自己的人。
这样才不会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不那么孤独。
这才是,让他愿意,再活下去的理由。
一个人,不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一条狗,也得有活下去的理由,才行。
宁三七啊宁三七。
那个,爱着你的人儿,在哪儿呢。
应该,在人海里穿梭着,应该,在人间徘徊着,应该,也像你一样,渴望着,那一份真挚的爱情,长相厮守,爱到天荒,爱到地靠,爱到天地色变。
爱到,一个叫做宁子明孩子出生,爱到这个孩子也有了爱人,爱到一个人进了黄土地里,爱到,另外一个人,也带着这份在人间的怅然若失,到达,那个人的身旁。
“琳儿……他来了哦~”师父父为琳儿梳着头,将琳儿一边的头发轻轻的梳到另外一边,在那面师父父的师父父用过的镜子前,九岁的琳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星辰斑斓的,灵动的双眼,和那一身紫色的长命锁一起,汇聚,闪耀了,将少女的美丽大方绽放在星辰里。
“谁呀~”琳儿动着小脚丫,不明所以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白皙的小手卷着自己修长而秀亮的鬓发。
“你未来的夫君啊~傻孩子……”
师父父轻轻的往下,那白色的仙裙如梦随行。
“师父~”师父父轻轻的唤师父父的师父父。
“干嘛……做好了什么好吃的给我?”师父父的师父父嘴馋的笑了一声,舔了一下那红红的唇。
“还是说~你又惹祸了?”
师父父的师父父,嘴角微微的上扬,刚化好的秀眉一个上一个下,惊讶,又生起气来。
师父父的师父父,她,轻轻的站了起来,望向那空而虚妄的人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悄无声息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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