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寄生’天基核武控制中心内,诺德正在不太宽阔的过道上焦虑的来回走路,阿尔泰死死的盯着屏幕,他的眼珠又有些发红,尽管屏幕的画面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没有变化过,只有代表时间的数字在枯燥变化。
“还没有消息吗?”诺德终于停下了脚步,向身边的技术人员询问道。
技术人员连忙摇了摇脑袋,心里腹诽着,明明能从屏幕上就能知道准确结果,却还非要找个人问,不懂技术的官僚真是愚蠢!
诺德不知道面前的技术人员心里对他的评价如何,他只知道现在他的心情很煎熬,就像是被人绑着放上了煎锅,在沸油里两面煎炸,直至金黄酥脆。
又或者像是膀胱里憋满了尿,站在厕所门前,无比期望里面的那个傻叉能尽快解决他的鸟事,然后滚出厕所,把唯一的宝座让给他。
哦,说到憋尿,诺德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一股强烈的尿意袭来,让他脸色颇不自然。
“狗屎!”诺德低声怒骂了一句,因为这段时间太过紧张,他便一直在喝水缓解焦虑,只不过焦虑没有得到缓解,尿意倒是如洪水冲击着水闸,让诺德不得不缩紧括约肌,逼尿肌,以免尿真的如洪水一样倾泻而出,那场面太操蛋了。
他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
“难道他真的已经死在核爆中了?”诺德有些兴奋的揣测道。
“也有可能是那些人还没有找到他!”卡麦尔站得腿疼,所以他随便找一个人借了张椅子坐下,说道:“要知道,想要在大型核轰炸场地里找到一个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诺德皱眉,反驳道:“可是我们陆续派出去共计二十三个小队,直到现在总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发现!”
卡麦尔冷静的说道:“万一他们还没进入中心地带就死掉了呢?千万吨级别核弹造成的辐射强度很高,在其中停留时间过长,绝对能穿透我们制造的防护服。”
“一个小时,足够他们全部死去了!”
诺德呼吸一窒,在眼前这个研究人员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冷漠,冷静,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小白鼠一样,从来就不把生命或死亡当一回事,毫不在乎。
“你跟他有些相像……我是说有的时候!”诺德忍不住说道。
卡麦尔沉默片刻,回答道:“正常,弱者总是会下意识的模仿强者,相较于光神而言,我是弱者!更何况我还监视了他三年之久,很多时候都在揣摩他的想法,他的习惯与爱好,被他影响很正常,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他站一路……我还不是疯子!”
诺德转过头,脸色稍霁,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再次看向屏幕,脸色因为压抑尿意而泛起青白,有些兴奋道:“已经一个小时了!”
仿佛每撑过一分钟,都是更加接近胜利终点的里程碑。
不过这也让他对最坏情况的恐惧愈加深刻,哪怕都要尿裤子也不想离开控制中心,就是怕刚在厕所里解决膀胱问题,下一秒推开门,林一就出现在面前,拿着勺子敲打阿尔泰,这种刺激绝对能让诺德心脏病爆发。
不过那倒也好,免得到时候被人推出来清算……
“该死的,我在想些什么东西!”诺德一甩头,想把自己脑海里的杂念扔出去,就这么短短一会,屏幕上的时间就又过去了一分多钟。
“诺德主管!我们已经损失了六十多位飞行员!”有个军官来到诺德面前,表情很难看:“空军那边已经很不满了,向国会递交了裁决申请!我们要不要……”
“名额死光了吗?”诺德平静的问道。
“……没有。”
“所有核爆地区已经探索完了吗?”
“……没有。”
“那就继续!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踏上法庭!我甘愿受到惩罚,不过在此之前……”诺德停顿了一下,神色决然,看着脑门冒汗的军官,说道:“我必须要知道答案!”
“……是,诺德主管!”
诺德对态度这才和缓了许多,他望着屏幕,还想说些什么,
可突然,来自维多利亚大沙漠中,已经死去的艾伦的量子通讯器启动,将一个简单的讯息传导到接收器中,紧接着电信号在各个元件导线中流动,瞬息之间让屏幕上的发光二极管在全部改变成了另一种颜色。
一种鲜艳至极,代表着危险,死亡,结束的深红色。
尖锐的提示音响起,突如其来的红光照在诺德僵硬的面庞上,照在他身边军官不知所措的表情上,卡麦尔冷淡的脸上,阿尔泰枯槁憔悴的身躯上,还有众多技术人员,行政人员,军人,官员们惊愕恐惧的面孔上,仿佛神话故事中美杜莎的目光看向众人,将他们全部化作了僵硬的石像。
“这不可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怎么可以活下来!”
终于有人打破了死一般的平静,他实在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趴在桌面上崩溃大哭。
“没用了,核弹都对他没用,我们杀不死他了,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只是妄想!”一位军人心灰意冷,无神的坐在座椅上。
“我就知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是上帝派来惩罚人类的神灵!他不死不灭!谁也阻止不了他!”
有一位研究人员失心疯了似的,突然大笑起来,笑容与泪水交加,模样可怖,卡麦尔曾经见过很多他这样的研究人员,后来这些人无一不跳下了研究大楼。
有人疯狂,有人痛哭失声,有人冷漠的喝下茶水,有人什么也不在乎,有人预感到危险来临,有人自认为坚固的信仰如沙堡被海潮冲垮……
一位精神崩溃的人突然跳起来,他尖叫着跑向大门,想要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没有人阻拦他,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然而大门打开,他却像是一只被扼住了脖子的母鸡,喉咙间的尖叫重新吞入腹中,眼中带着惊恐与泪水,张大嘴步步倒退。
穿着黑白囚服的林一踱步赤脚走进大厅,面色平淡,面带微笑,友善的宛如一位邻家哥哥。
这一位‘邻家哥哥’将目光转向大厅中的众人,下一刻,嘶叫声,呢喃声,咆哮声,怒吼声……种种声音一齐沉寂平息,于是世界重归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