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审讯
来到囚室,我端坐在尚清身后的椅子上,听尚清审问陈景。
陈景是陈申的小儿子,长相清秀偏阴柔,不似帝都那些二世祖嚣张跋扈,颇有些书生气。
见到我们进来,他却也没想着跪地求饶。
尚清缓缓道:“陈景,你爹陈申在漕运一案中贪污八十万两白银,你可知此事?”
陈景不语。
尚清继续道:“你不但深知此事,想来手中还掌握着一些证据,否则为何当日见我就跑?昨日我在审讯你时,你的眼神总会下意识的瞥向丞相,难道这件事和丞相有关?”
陈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楼御史可真是观察细微,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只看向丞相一人,没有看向御史大人你?!”
尚清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陈景不屑道:“谁不知道朝中群臣因私利互相利用互相勾结,今日朋党,明天仇敌,这其中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我怎么知道御史大人和丞相不是一伙的?”
尚清义正词严道:“本官和丞相素来立场不同。”说着一顿,斜斜的睨了眼陈景,转而道:“你不想说也无妨,只是可惜你父亲无故枉死。我与你父亲打过交道,他那人生性胆小,他一个人断然是不敢行此贪污之事,听说有段时间他很缺钱,也因此才会被人利用,那笔钱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去哪了吧。”
陈景咬唇不语。
“你从小天资聪慧,聪颖好学,你父亲也是用心栽培,为你在当地谋了个官职,但你却染上了赌瘾,欠下巨额赌债,被债主追讨。你父亲为保下你,只好参与进漕运一案中。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也被人利用了,而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父亲参与进来,成为他们的替罪羊。”
陈景脸色一白,显然是被尚清说中了真相,抬起头惊恐地瞪着尚清。
尚清蓦的身体前倾,目光柔和地看向陈景,嘴角噙着令人安心的微笑,柔声道:“陈景,陛下就在这里,你若是想替父亲报仇,抓住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定会保你平安。”
声音极近温柔诱惑,要是尚清能那样对我说话,我定然骨酥肉麻地任他想怎样都不会反抗!
陈景眼眶泛红,下唇被咬出淡淡的血痕,喑哑着声音道:“此事我只能同陛下一人说。”
我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尚清也恰好回头向我看来,四目相触,我面上一热。
他方才那句‘我们’已经让我喜上眉梢,眼下又见他为我眸带担忧,我这心就跟浸在蜜罐子里一样,早已经甜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没事。”我喜滋滋的冲他挥挥手,屏退了左右的侍从,独自走到陈景身边。
尚清犹豫好半天才走出牢房。
见尚清离开,陈景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父亲出事前曾把我和母亲送出城,后来待我回来才知道父亲被害了,当日看到楼御史我以为他是想将我灭口,不得已才逃跑。”
我为尚清辩驳道:“其实他是在保护你,他怕你在外会被国师的人杀害,所以特请求寡人将你带到这承德宫看押,承德宫守卫森严,国师的手再怎么长,也不敢伸到这里。”
陈景疑惑地看向我:“陛下认为漕运一案的幕后主使是国师?”
我握紧拳头,冷声道:“除了国师那只老狐狸还能有谁,寡人年幼时,尚且还能任他摆布,如今寡人已经能独当一面,又岂能任他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陈景摇头道:“陛下,国师虽然可恨,但漕运一案的幕后主使只怕是另有其人。”
“难道是丞相?”我突然想起尚清方才说过上次审问他时,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瞟向莫逸城。
“父亲将我们送走的前日,曾有一个神秘人来找过父亲,那日我恰巧经过看到了他。不过他头戴面纱,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但我无意间瞥到了他腰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莫’字。”
“莫逸城?”我脱口而出。
陈景却道:“昨日丞相来时,我曾多次打量过他,他身形高大,魁梧伟岸,而那日的神秘人,我见他形体偏瘦肩膀略窄,不像是他。”
国师本姓吴,单名一个恒字,陈景又说来人不是莫逸城,那腰间佩戴莫字玉佩的神秘人又是谁?
我正一头雾水,陈景扑通一跪,道:“父亲书房有一道密室,那里面有一些账本和书信,我曾想过回府取东西,但房子早就被烧毁,不过密室在地下也许并未被发现,父亲死后,我和母亲曾多次被人追杀,母亲惨死敌人手中,我侥幸逃脱,辗转多地才来到帝都,本想找陛下告御状,但中途却被楼御史所抓,不过好在最终还是见到了陛下。臣请陛下彻查此事,主犯不除,我难以容身,请陛下严正法纪,肃朝纲。”
我认真回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彻查此事,只是你为何不让楼御史知晓?”
陈景苦笑:“陛下,你应该知道朝中官员因利益相互勾结,没有一人能独善其身。”
听了他这番话,我压力很大,嗫嚅地为尚清辩驳:“楼御史他……不一样。”
陈景快速扫了我一眼,苦笑了一声:“既然陛下相信他,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至于陛下要怎么定夺,全在于陛下。”
我直起身,缓缓道:“这件事寡人定会继续追查下去,你放心,不管背后主使是谁,寡人都会秉公处理。你就暂且先待在这里,这里虽然是囚室,但足够安全,我会命人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
陈景躬身道:“谢陛下。”
我本来还想问问他是否知道那张白纸写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陈申既然偷偷将他们母子二人送走,定是不想让他们因此受到牵连,又岂会将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他。
我转身出了囚室,尚清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