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痛苦的摇了摇头,叹声道,
“当初圣上封我为扬州刺史,州府寿春却被袁术所占,多亏吴景跟孙贲的帮忙,我才得以在吴郡立足。如今,又怎可行那恩将仇报之事?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显然,刘繇很清楚张英所言何事,而这件事,他们也不止讨论过一次了。
“此言差矣。”现场另一个声音响起。
听到此人开口,刘繇眼睛一亮,连忙抬头,
“许子将有何见解?”
此人正是许劭许子将,其月旦评闻名天下,是当世有名的名士,曹操的那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就是他评价的。因为躲避战乱,许劭来到了吴郡,算做客与此,并不隶属于刘繇部下。刘繇一向都非常尊敬听信许劭的话,两人更像是朋友。
“其一,孙贲跟吴景当初接刘公到吴郡,主要是为了牵制袁术,不希望让袁术一家独大,彻底掌控江东。他们是在利用刘公,而非有恩于刘公。其二,事关天下大义,理当摒弃私情。世人皆知,袁术有不臣之心,若是让袁术真夺了江南,岂不危害江山社稷?!”许劭振声道。
许劭的话,让刘繇豁然开朗,神色一喜,但很快,又再次黯淡了下去,
“许子将所言固然有理,可孙贲跟吴景毕竟还没有任何动作,我们仅凭妄想就动手,岂不寒了天下人之心?”刘繇满腹忧虑的说道。
“主公,真等他们采取行动过后,一切都晚了呀!”现场另一大将樊能也跟着起身,“况且,孙贲乃孙策堂兄,吴景乃孙策舅舅,此二人皆是当年孙坚麾下,对孙家忠心耿耿。孙策一来,他们岂会不反戈?!”
“那要是孙策不来呢?”刘繇不禁道。
“就算孙策自己不来,袁术狼子野心,袁术岂会不派孙策过来?”张英抢着说道。
不过,不管属下如何劝说,刘繇还是迟疑未定。如若不然,他也不必为此事头疼,他们也不会为此事商议这么久了。
见状,许劭沉思一阵,开口提议,
“我知刘公仁义,确实难以做出此等易受世人鄙弃之事。那不如这样,找个借口,把孙贲、吴景二人从吴郡支开,派到外县去。如二人一切如旧,说明他们问心无愧,那自然无事;如二人恕不领命,证明他们生有异心,那我们就当场反制;再不济,万一两人日后真的反了,在外县,也总比我们腹背受敌要好。”
说着,许劭顿了顿,继续道,
“况且,南有会稽王朗,北有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都以刘公为唯首是瞻,大家互为掎角,孙策想要攻下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许子将所言在理,那就这么办好了!”
刘繇被许劭说服,当即拍板决定。
对于这个结果,刘繇手下两位大将张英跟樊能显然是不太满意的,这在武人眼里,就是妇人之仁,放虎归山,可惜,决定权在刘繇身上,他们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刘繇不是这般仁义,那他又如何值得这么多人追随?
特别是许劭,要知道许劭以看人准闻名天下,当初为躲避战乱,第一个去的徐州,去的是陶谦那里,但许劭却觉得,受人敬仰的陶谦名不副实,许劭对门生说:陶恭祖表面上好名,内心却不是真的,他对我虽然很好,但这种情况是不能维持长久的,不如走吧。于是离开徐州,逃到扬州刘繇这里,并最终安然的留了下来。此等对比之下,就能看出刘繇的为人如何了。至少如今的刘繇,名声绝对不输刘皇叔刘备。
“主公,那孙策的母亲弟妹等家眷呢?”张英突然问道。
刘繇脸色一沉,他虽然仁义,但人可不傻。孙贲跟吴景毕竟还算自己人,但孙策可是实实在在的敌人,那么孙策的家眷,刘繇又岂能轻易放过?
“这孤儿寡母的,颇为可怜,多派些人手过去,好好照看照看!”刘繇吩咐说道,简而言之,就是行软禁之事。如果不是吴家势大,如果吴夫人不是吴景的姐姐,或许就不单单只是软禁这么简单。
“明白!”
张扬嘴角一咧,有此作为威胁,看孙策还如何敢来?只要孙策畏首畏尾,凭袁术的其他部队,可就谈不上多大威胁了。
次日,
孙贲跟吴景被刘繇同时发配到了历阳,并派人软禁了吴夫人一家。孙贲跟吴景心中没有主意,碍于吴夫人等人的安危,又不敢当场反叛,只能选择听命行事,几乎称得上是被驱逐出了吴郡。与此同时,刘繇又派重兵驻扎横江津跟当利口,摆明了是要阻断袁术南渡长江之路,当然,顺便也把孙贲跟吴景给阻在了外面。
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孙权单身一人,潜入了吴郡。
······
是夜,
孙权身着一身黑衣,仗着绝世武功,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进入了吴家的某处宅子。如今,孙权的母亲吴夫人,带着一众弟弟妹妹们,全部生活于此。
这时候,后院某屋,吴夫人没呆在自己屋里,却是出奇的拜访此处,深夜拜访,必有要事。此时的屋中,烛光之下,共有三个人影。
几年时间,因为家中遭遇多重变故,吴夫人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头上也泛起了道道白丝。
“蔡小姐,这些年,我可有任何亏待于你?”吴夫人轻声说道。
蔡文姬缓缓摇头,
“夫人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文姬在这里从未受过任何委屈。”蔡文姬实话实说道。
“那如今有一事,还请蔡小姐务必帮我!”吴夫人突然认真道,说着,又苦笑起来,“我知道,这或许有持恩挟报之嫌,但现在,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蔡文姬手指微微一颤,其实吴夫人深夜找上门来,她几乎就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
“夫人可是想让我帮您传信?”蔡文姬明知故问。
吴夫人郑重点头,看着蔡文姬,又顺便瞥了旁边另外那始终默默做着自己事的身影一眼,沉声道,
“两位皆名门之后,跟我孙家也没有太大瓜葛,只是一直做客于此。刘繇一向爱惜羽毛,二位想要离开,他应该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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