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黎明,屋后的那棵树上落了不少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扰了王梦来的清梦。
半梦半醒的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臂去床头摸闹钟,看看时间才刚到六点。还早。七点上早自习,从家到学校也就十分钟,她一向是能多睡就多睡。于是蒙上被子继续睡个回笼觉。
昨晚一套套的试卷刷完后都十二点了,那些让人头疼的理科试卷明明不怎么会又必须得做。不做的话本来还将就的成绩就得拖后腿。本来和王梦铃的差距就大,要是成绩再差下去她恐怕就不能好好地在这个家呆下去了,又会被骂: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将要入睡,耳边莫名其妙地传来音乐声,“it’sbeensolong...”
一阵一阵地吵得她根本没心思再睡,火气更是一阵比一阵大。
烦躁地掀开被子,气冲冲地走向窗户口,打开窗,头往外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一如往常。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通往屋后的厕所。
正对面也有一扇窗,但那是程爷爷的家,他们家就两位七十岁的老人,哪儿能听这么新潮的歌?还rightnow?
冷风从窗户口灌进来,吹得她直抖,便急忙关上窗。关窗的那一瞬好像听见对面有男生的说话声。不过应该是幻听了。
就吹了这一分钟不到的冷风,理智立马淹没了困倦。不知道是该感谢那放音乐的人还是要恨他。
罕见能起这么早一次,‘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去背书真是可惜了对吧?
王梦来穿好衣服后便下楼去洗漱,对屋的王梦铃还没起床。下楼后发现这个家的其他人也都没起。这就意味着她要自己做早饭给全家人吃,说不定还要递饭给楼上那位娇贵的小姐顺便伺候她起床。
念及此处,她眉头一皱。
飞快地洗漱过后,背好书包、推上她老式自行车就溜。
正是春天,距离门前六百米的那一片树林都长出了绿芽,放眼望去全是水杉。门前一百米是自家的田,左右两排。中间是水泥路。水泥路到尽头是她们家的水塘,边上种了几棵桃树。水塘前长长的一条就是出庄的路了。
眼前的一大片都是王庄,村庄往东是密集的农田,再往前是一片坟地。往北走,可以到城里,往南边是京杭运河。
这几年变动挺大的,原来村庄的西边建了工厂,后来那一片都被拆成土堆,再后来修了路就变成绿化了,绿化边上建了所新的清安教堂。教堂前也有了运河东路。
王梦来一路慢慢悠悠地骑,毕竟还太早,虽然勉强能进学校,但进班级的话就得翻墙了。这个天气谁都不想在外面吹冷风。她宁愿在路上多晃悠一会儿也不想坐在学校门口发呆,或者翻墙。兜里还有十块钱,够买个饭团的。学校门口有家老奶奶卖的饭团又便宜又量多,实惠!
买好饭团停好车,吃着走着。
学校门口倚着个穿一身黑的男生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帽子挡着脸,呼出的热气从缝中冒出。穿得很冷的样子。一到学校门口就注意到他了,她买东西磨蹭五六分钟过去了他都没进去。或许是进不去。
冷风嗖嗖,寒颤一个接着一个,快到校门口便换成小跑。校门刚开,此刻只想早早地坐进班级里取暖。
“同学,校服能借我一件吗?”
王梦来闻声回头。
先前那个似乎睡着的人戴好他的帽子跟她说话。他呼出的热气飘在面前,让她看不太清这人的模样,不过隐隐约约觉得是个帅哥。就从这冷淡的声音来讲。
好耳熟。
“不好意思,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不能进去的。”
王梦来咽下嘴中食物礼貌地回答。她的笑容很标准,让人亲切又有意疏远。毕竟每个看了她笑容的人都这么评价。这也是她没有朋友的原因之一。
那男生烦躁地挠头,“我是转校生,来早了。”
“那就等老师来了再带你进去吧。”王梦来撂下一句,继续朝门口走。
男生急了,追了过来:“哎,同学!外面是真的冷,你行行好,带我进去坐坐?我高二四班的,我叫江河。”
江河?
这人是不是五行缺水?
他往前追一步,王梦来往后退一步。
“你好,我是王梦来。”
王梦来?
他微挑眉,仔细端详起她的脸。
一张看起来蛮可爱的小肉脸。眉目也算清晰,眼睛挺有神,内双加上肿眼泡,胖得那双眼皮的褶皱都快看不见。山根很低,鼻子却很翘。嘴唇饱满,带着明显的唇珠,唇色不深。又小又尖的下巴还挺明显。
一个结论,普普通通。
“你好你好,真的冷得我神智都要不清醒了。”
他又往前跨了一步,附身低下头让她看见自己迫切的眼神,这下王梦来终于看清他的脸。
无法形容的好看。
浓眉不杂乱,那双眼睛看着更是深情,也是内双,还有短而浓密的睫毛,鼻子又挺又翘,嘴上还带着浅浅的一抹笑。脸上没有赘肉,轮廓清晰。不像她胖得连脖子都快没了,特别是穿上高领的时候,就直接没了。
他的确很冷,嘴唇都泛白。呼吸急促,直接喷薄在她的皮肤上,冷的要死。在雾气中,那脸更显朦胧,更好看了。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
这家伙走进学校,恐怕校草就得让位了。
昨天老师特意提及过今天会来一个a省的转校生,还让大家好好相处,应该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王梦来摸了摸被他呼吸碰到的皮肤,那种冰凉的感觉终于少了很多。
眯起眼睛盯着他,心有不悦,慢慢问道:“你能离我远一点吗?”
江河脸上的疑惑放得越来越大,被她这话堵得无话可说。
王梦来回头看了看保安室,那几个人正在谈笑,然后突然拉着他的手,撒开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去,好在江河反应快,不然被她这突然一拽非得摔个狗吃屎。
她跑步的时候从不会回头,所以江河只看着她跑得气喘吁吁。
入了学校她便撒手,把他放在一楼,头也不回地上楼。
江河还有话想和她说,但看她这冷漠的样子估计也不想听。
这人怎么能这么冷漠?
王梦来从玻璃中看见他迷茫的表情,微勾唇:“别遗憾,这不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