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七七哭着说贺如来的脑袋流了好多血,我当时这心就凉了半截了,但这人肯定是不能去医院的,我赶紧说,“你别怕,那个棕色的瓶子是止血药,你先止血,然后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看看电话簿里有没有一个叫斌子的,或者郝斌也行,告诉那人,说他当家的受伤了,把地址给他,自然会有人过来接。”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扒拉瓶瓶罐罐的声音,柳七七哭着问我,“他会不会死啊……”
“不会!”我吼了声,可听柳七七哭得更凶了,我只得又安抚道,“他有私人医生,比医院那些专家都强,你赶紧去打电话,联系完,再给我打过来。”
柳七七哭着应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我在浴室里挠心挠肺的等了好一会儿,柳七七也没给我打过来,等电话再拨过来的时候,都半个小时之后了,接通电话,我就听到了郝斌的声音,“顾先生?”
我赶紧问,“他来江城的时候,带医生了吗?”
“带了,是姓张那位,”郝斌回了句,才结结巴巴地犹豫道,“当家的…伤伤得有点儿重,已经被张医生带、带走了,说是得拍片子,缝针。”
“没有生命危险?”
“应该是没有,”郝斌麻利地回了句,突然又改口说,“但…但是,张医生说情况也不容乐观,还是很严重的!”
“那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我着急的问。
郝斌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一句,“不…不知道,得晚点儿才能出结果。”
我顿感一阵心累,又问他,“柳七七呢?”
“在…在这儿呢……”郝斌支支吾吾的说着,像是把手机放到了柳七七旁边儿,手机里就传来了柳七七抽抽搭搭的声音,我琢磨,她这调调是憋着呢,八成是被郝斌打了,或者是被吓唬了。
尽管有点儿马后炮,我也还是叮嘱了句,“别为难她。”
“…知道了,”郝斌蔫声回了句,又说,“那我先挂了,顾先生,这屋子还得擦擦,我们也得抓紧时间撤,免得惊动了物业那边儿。”
我让他记着我的电话号,回头出结果了,给我打过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耳边恢复安静的一瞬间,我心里这火儿,噌的一下就蹿起来了。
暗骂,贺如来这个乌鸦嘴!
白天才说了那宅子风水有问题,晚上就能遇着这事儿,就算他是个文职,身手不顶用,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就能被柳七七那种小丫头片子伤到呢?
站在浴室里,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澡也没洗,换了睡衣就出来了。
白凤仪坐在客厅里,看看我,低声问,“刚才在给谁打电话?”
我愣在门口,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的呓语了句,“我这病该好了。”
“?”白凤仪柳眉微蹙,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病该好了!”我冲她嚷了句,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坐到沙发上,不耐烦道,“赶紧解决完你家这破事儿!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贺如来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北边儿肯定得出事,钱我不在乎,可手下那么多兄弟,不能为我当初干那些事儿,都折进去。
白凤仪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思索了片刻,才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干脆道,“你听我的,明天传下话去,就说三天后要补办婚礼,这两天也别在家待着了,公司也别去,就带我出去吃喝玩乐,另外,你们白家这财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继承是得拿遗产继承的手续,还是当众公开就行?”
白凤仪想了想,才说,“都需要,现在公司的生意是我和姜管家在处理,但大部分财产已经转到了我名下。不过,因为姑妈也算是爷爷的直系亲属,我又没有遗嘱,所以想拿正规手续,还是有点儿麻烦。公开倒是很简单,只是挑破了这层关系,肯定会……”
我看白凤仪考虑得太多,干脆打断了她的话,说,“那就公开,传婚讯的时候,一起写到请柬上,就说届时宣布白家产业的继承人,我对生意方面不太懂,但也知道万事唯快不破。”
“你是想引蛇出洞?”白凤仪不解的看向我。
我反问她,“你怕?”
这次白凤仪却难得的没有嘴硬,而是垂下了眸子,思索许久,才问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点破道,“兔子逼急了还得咬人,这野兽逼急了,自然是要吃人的。”
白凤仪沉默着没作声。
我看她还是犹豫,便提醒道,“你别忘了,是野兽,早晚都是要吃人的,你现在怕死,不敢抻这个头,以后也只有被吃的份儿,想想你家接二连三的车祸,你以为你在这儿循序渐进,对方就会放过你?你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等他们铺网。”
闻言,白凤仪不快道,“我也有自己的网。”
我看她还在异想天开,忍不住戳穿道,“那你有猎物吗?网再结实,你不知道该抓谁,敌暗你明,你手脚能有他们快?”
白凤仪一下子就没话说了,她不傻,我戳破的是事实,也是她最担心的情况。
“给你一晚时间考虑,能行,我就再留三天,不行,我明天就走,顾尚这个名字可以死在白家,到时候你继续孤军奋战,我不碍你的事儿。”我无所谓的说完,拽了被子过来,倒头就睡。
白凤仪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回卧室了。
我蒙在被子里,拿出手机,翻看着之前贺如来给我的信息,心里乱糟糟的,记忆也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
在酒吧巡场,并不是什么好工作,尤其是红狐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早些年,干得都是些卖命活儿,从一个小保安,到巡场大哥,以我的脑子和见识,原本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也没那么大的贪心,想争什么,抢什么,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上边儿那些老狐狸。
可偏偏这个时候,贺如来出现了,这个看似无害,每天笑呵呵的小青年,愣是不动声色的靠着智谋,把我扶到了和那些老狐狸平起平坐的地步。
哪怕是这时候想起来,我也依旧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记得那两年腥风血雨的,该镇场子我就上,该打架我就扛,我带兄弟护着他,他来助我扶摇直上。
那几年,把那些老狐狸踩在脚下,仿佛成了我的人生目标,可真到了目标实现的那一天,我看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平湖蓝天。
红狐酒吧该乌烟瘴气的时候,依旧乌烟瘴气,那些老狐狸也各自划地为王,做着酒吧之外的买卖,我管不过来,手段再狠,也狠不过人性的丑陋。
但当时有贺如来帮着,我尚有心力支撑,直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背后狠狠捅了我一刀……
‘叮咚’
后背隐隐作痛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将我拉回了现实,看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内容只有几个字,“顾先生,当家的醒了”
我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多了,一夜未睡,窗外浅青的黎明色透过窗帘,映在客厅里,让我这脑子也跟着清明了几分,忙坐起身,直接拨了个电话回去。
那边却迟迟没有接通。
我心里不踏实,电话自动挂断之后,就又拨了一次,这次郝斌倒是很快就把电话接通了。
“顾…顾先生……”
我问他,“人醒了?”
“醒…醒了……”
郝斌说话的语气有些发虚,我不禁谨慎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
“没怎么,你结巴什么?”我呵斥了一声,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昨晚你说话就一直结巴!”
手机那头的郝斌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顾先生,我们当家的真醒了,就…就是他这脑子好…好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