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一听说能旁观玳珩太子治病救人,兴奋异常,恨不得背生两翼直接飞过来。玉瑾泽上下打量一番,一声不吭地把人带进了寝殿。
萧月熹和慕云轻被隔绝在外,倒方便了两人私下探讨。遣退了一干宫人后,萧月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不觉得那个太子有点太古怪了吗?”
慕云轻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他能从玳珩国出来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
“啧!”萧月熹瞪他道:“少来!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整个千秋宴期间,这位远道而来的异国太子,言语间似乎处处都在围着萧月熹打转,隐隐还有些袒护之意,这太奇怪了,萧月熹光是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抬眼看了看慕云轻,见他面沉如水,目光破有深意地看着自己,不由辩解道:“皇上,天地良心,我跟那个太子真的从未见过。”
“……”慕云轻沉默一阵,才叹了口气道:“我知,可眼下我总觉得,玳珩太子此番是为你而来的。”
萧月熹悚然道:“快打住!我有什么值得玳珩国派个太子出来的?找我做什么?学怎么闯祸吗?”
慕云轻:“……”这人对自己的定位真的是越来越精准了。
“唉算了!”萧月熹愁眉苦脸道:“这事先不提,陆太保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慕云轻漠然道:“交由大理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早就想整顿一下前朝,要不是陆之衡太过心急,事情还真不会这么顺利。魏常就快回来了,这件事可以交由他来办。陆之衡这些年的小辫子不少,我们能扯出多少就扯多少,不用给谁留情面。”
萧月熹默然片刻,忽而问:“太后的靠山是陆家,她怎么会容许陆家出事?”
慕云轻笑了:“那就给她找点事做,只有她自身难保时,才不会有多余的闲工夫去捣乱。月熹,这次我要一步到位,彻底扫清前朝的障碍。那之后,再不会有人妨碍我了。”
萧月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复杂。慕云轻见了,鲜少有些忐忑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工于心计?”
萧月熹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失笑道:“我只是在想怎么做才能帮你减轻点负担,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啊?”
慕云轻眼底有一阵光芒闪过,良久,他才牵起萧月熹的手,一字一句郑重无比道:“月熹,此生我定不辜负你这番心意。”
这样一本正经的剖白,让萧月熹觉得屋子一下子变得有点热,她的脸都有些发烫了。她干笑着抽回自己的手,偏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去看慕云轻专注又神情的目光。
一声轻笑传进萧月熹的耳中,很是悦耳。
慕云轻忽而问道:“等一切都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萧月熹愣了一下,笑着问:“做什么都可以吗?”
“嗯!”慕云轻朝她点头,他面上挂着极为轻松和煦的笑意,眼角眉梢流露着浓浓的情意。
“唔……”萧月熹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阵才道:“那要很久以后了吧?我肯定在宫里快憋出毛病了,自然是能走多远有多远。我们出去游山玩水怎么样?也学学贤王殿下,走遍山川湖海,看上哪个地方,就买个园子住一阵,住够了再换个地方,玩够了可以考虑回京城看看,估计我们玩了一圈下来,你的皇兄皇弟还有我大嫂都要挂念的……”
慕云轻在旁安静地听着,萧月熹起初还十分平静,说到最后,眼底充斥着兴奋与期盼,仿佛想到了自己口中所述的生活,觉出了美好的意味。
“好。”
“嗯?”萧月熹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慕云轻。“你说什么?”
慕云轻一字一句坚定不移道:“待一切终了,我便带你去。”
萧月熹眼前一亮,雀跃道:“说好了?可别反悔!”
“说好了,不反悔。”
萧月熹笑了,是真的很开心的笑,慕云轻的目光却有一瞬的自责闪过——他有多久,没见过她笑得这般开心纯粹了?
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到那时,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
他说得太过郑重,萧月熹的脸不由又是一阵发烫,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态来,分外可爱。
慕云轻忍不住用食指轻轻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眼中的宠溺愈发明显。
“咳咳!”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俱是一惊,回眸就见李然已经从寝殿出来了,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两人。见自己引来了他们的目光,李然没好气儿地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控制一下?幸好先出来的是我,这要是玳珩太子,赶明儿人家就可以带着‘妖妃昏君’的好消息回国复命了!”
慕云轻是一向不会给李然面子的,萧月熹无奈,只好替他问道:“贤王殿下如何?”
提起这个,李然眼中写满了兴奋:“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此番我受益匪浅,多谢你了萧夫人。”
萧月熹:“……”看来玳珩太子还说了萧月熹举荐他的事。可她问的不是这个好么?!
李然也发现自己跑题了,忙清了清嗓子道:“贤王殿下毕竟是多年的沉珂,一次治疗不可能药到病除,不过经这位太子殿下妙手,贤王殿下原本危急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缓和,脉象已不是前些日子病入膏肓的情形了。”
萧月熹长长地松了口气,就连慕云轻紧绷的神色也有了些缓和。
玉瑾泽也走了出来,他正拿着块雪白的帕子擦着手,嘴角依旧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意,看向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时,目光倏然一沉。
萧月熹为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变脸感到莫名,下意识地往慕云轻那边又挪了挪,两人的胳膊就快贴上了。
而后那位玳珩太子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这下,就连萧月熹自己都怀疑,这位玳珩太子跑来夜澜的目的是否就是因为她自己了。
萧月熹转头对慕云轻道:“皇上与太子殿下想必有话要说,臣妾就先告退了。”反正他们说了什么,之后慕云轻都会告诉她,这会儿还是先避一避的好,这个玳珩太子实在是太古怪了!
“嗯。”慕云轻点了点头。
那边玉瑾泽却忽然道:“没什么是不能当着萧夫人面聊的,萧夫人何必急着走?”
萧月熹:“……”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她要怀疑这个玳珩太子是特意来挑拨她和慕云轻之间关系的了!
萧月熹皮笑肉不笑道:“宫规如此,我不好越矩,告辞。”说着,她福了福身便要退出去。
“萧夫人!”玉瑾泽又一次叫住了她,无比轻松地道:“瑾泽此次前来夜澜可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
“……”
“……”
四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惊得回不过神来,不光是他这番话,还有他敢于如此直接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慕云轻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森然警告道:“玳珩太子,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以为你代表着玳珩朕就不敢动你了。”
萧月熹四下看了一圈,何通眼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悄无声息地冲着一干宫人招手,将人全都领了出去,顿时,屋子中仅剩下萧月熹、慕云轻、李然和一个玳珩太子。
玳珩太子以一敌三,却丝毫不显怯意,气定神闲如在逛自家的园子,即使慕云轻的脸黑得赛锅底,他也没觉得有多愧疚,见闲杂人等都被支走,便自顾道:“瑾泽抵京到今日期间,夜澜皇帝陛下曾多次到驿馆来询,今日更是有意无意地几次向瑾泽讨问此行目的,既然现在这里没有外人,瑾泽便直言了。”
慕云轻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直言”。
玉瑾泽却是看向萧月熹道:“萧夫人,瑾泽此行,其实是为了带上你回去的。”
“……?!”回去?回哪去?玳珩国吗?这位玳珩太子突然抽风了吗?萧月熹心中炸响了一道又一道惊雷,面上却硬生生装出一派平和清冷,她漠然道:“我竟不知,我这声名远扬的还能传到您玳珩国去。只不过……太子殿下回国,何故要带上我?即便你有理由,又为何笃定我会跟你走?想得也太多了吧?”
她边说着,便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慕云轻的手,她感觉得出,慕云轻在极力隐忍不让自己爆发,像慕云轻这般常年在人前将自己伪装得密不透风的人,能让他失控的事实在是不多。一想到自己会成为其中之一,萧月熹心中便有些小甜蜜,被玳珩太子冒犯的不快似乎也跟着冲淡了不少。
萧月熹的小动作成功拉回了慕云轻的理智,他垂眸看了萧月熹一眼,重又望向玉瑾泽,面无表情地道:“玳珩太子,朕还真是没料到,原来这才是是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