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秦卿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
她放下茶杯，双手自然交叉：
“在作品质量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还敢拖稿，私以为这些合作的画手本身存在很大的问题。蔡老师，麻烦你按照合同给所有供稿画手结一笔稿酬，今后《小月光》不需要他们供稿。”
蔡老师是财务部的会计。
她犹豫地望一眼秃顶老编。
秃顶老编皱眉，“小秦，你简直是在胡闹！拖稿很正常嘛，谁家里没点急事？再说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刊，你现在中止和画手们的合作，到时候拿什么交差？！”
“这就不劳张老师费心了。”
秦卿从包里取出十几本杂志，示意暂时充当助理的绵绵帮忙发给所有人。
绵绵把杂志发到每一位编辑手上，自己在秦卿身边坐下，捧起杂志悄悄翻开一页，不觉惊喜。
这是卿卿单独设计的一期《小月光》！
排版精美无可挑剔，每个栏目的画风也十分独特，有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爱情故事，也有热血澎湃朝气蓬勃的少年冒险，更有幽默诙谐搞笑轻松的单元故事！
大办公室回响着哗啦啦翻书的声音。
秦卿等了五分钟，才淡漠道：“供稿，排版，校对，印刷，全是我在学校找的团队。但是很明显，这本杂志的质量远远高于现在的《小月光》。张老师，既然你反对我终止和现在的画手合作，那你能给我一个不终止合作的理由吗？”
秃顶老编满身冷汗。
他盯着手中精美的杂志，忍不住擦了擦额头，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学生素质能力这么强。
秦卿转了转钢笔，“据我所知《小月光》常年拖稿，而张老师似乎是专门负责对接画手的编辑。张老师的能力让我很不满，不好意思，现在我正式宣布，你被开除了。”
秃顶老编不敢置信地盯向秦卿。
他怒极反笑，“小秦，我在杂志社干了七年，你才上任半个月就敢开除我？！你知道我对杂志的影响有多大吗？！”
“你对杂志的影响有多大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楚，从七年前开始这部杂志就开始走下坡路。”
“你——”
秃顶老编脸颊发烫，面色狰狞地望一眼自己的团队和班底。
几名印刷和校对立即站起身，带着威胁之意摘下工作胸牌，“这几年我们都跟着张老师，如果张老师被开除，那我们也不干了！”
法不责众，他们料定秦卿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会议室落针可闻。
秦卿勾起一缕碎发到耳后。
她笑容温和，“蔡老师，给他们结一下工资。”
……
回到学校寝室，绵绵对秦卿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主动贡献出自己的零食，“卿卿，你快向我传授一下经验，你怎么敢和那些老编辑叫板？你就不怕把事情搞砸吗？”
“实力。”
秦卿双腿自然交叠，接过绵绵递来的一包薯片，“洛城大学本来就很有实力，想从几万名各大专业的学生精英里面找到合格的供稿人和排版、校对等人员，轻而易举。当我完成第一本杂志时，我就知道我不用再看那些前辈的眼色。”
她认真地拆开薯片，“当你又有实力又有野心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绵绵热血澎湃！
她抱住秦卿，“我也要做又有实力又有野心的女强人！我的终极目标是包养傅先生！”
“咱还是先定个小目标吧？先把《风情》好好画完。”秦卿好笑，“把《风情》第一话的梗概和逻辑链发给我，我要做反调色盘。”
“反调色盘？”
“你在微博上的热度居高不下，始作俑者却即将开画展和举办新闻发布会，明显是打算踩着你上位。咱们先把准备工作做好，到时候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绵绵并不蠢。
秦卿寥寥数语，她便猜到在书评区带节奏砸地雷、在微博上买热搜黑她的幕后之人是谁——
祁晓诗！
……
万众期待里，祁晓诗的画展终于开场。
画展举办地点是金玉满堂大酒店，因为祁晓诗在漫画界颇有名气，所以即使票价不菲，入场票也仍旧很早售罄。
绵绵今天没课，穿了件豆绿色绣嫩黄牡丹小旗袍，海藻般的长发编成两根可爱的麻花辫，兴冲冲坐地铁来看画展。
卿卿说知己知彼很重要，她得看看祁晓诗的绘画水平。
她来得太早，画展还没有正式开场。
她去马路对面的茶餐厅吃了早餐，出来等红绿灯时却正好碰到祁晓诗。
女人脚踩boutin红底高跟鞋，拎着爱马仕包，艳丽的妆容和香水无一不昭示着她的年轻和性感。
她也看见了绵绵，笑道：“怎么，来我的画展取经找灵感？”
绵绵还没回答，一位老太太突然摔倒在面前。
绿灯适时亮起。
祁晓诗目不斜视，带着助理快步穿过斑马线。
绵绵盯着老太太。
扶，还是不扶，这是一个问题。
不扶良心上过不去，扶了万一被讹诈怎么办？
然而这些念头只发生在一瞬间，下一瞬，绵绵已经遵从本能扶起了老太太。
“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扶起来才发现，老太太虽然看起来穿戴寻常，但保养得相当干净白皙，满身诗书气质令她有种岁月沉淀的温婉美。
尤其是腕上那只翡翠手镯，连绵绵这种不经常接触翡翠的人都知道那玉镯价值不菲。
老人家朝她含笑点头，“乖孩子，谢谢你了。你是来看画展的吗？”
“是啊，老太太您也是来看展的？咱们一起进去吧？”
绵绵扶着老人家穿过马路，却在展厅入口处碰到了傅轻寒。
他似乎是在等人。
“傅先生！”绵绵脆声，“你在等谁呀？”
傅轻寒注意到绵绵身边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丹凤眼掠过难以言说的复杂，“奶——”
“咳咳！”
老人家突然重重咳嗽两声。
“老太太您没事吧？”绵绵紧张。
“没事、没事，既然你跟这位先生认识，那你们先一起逛着，我去那边瞧瞧。”
老人家说着，笑眯眯地走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