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里没什么不好,青山绿水,草木飘香,吃的喝的,都是以前求也求不得的绿色食品,绝对天然无公害,陪伴在左右的,全是永远不会背叛,永远不懂阴谋诡计,最最让人安心的动物伙伴……
小茹净了手,拿了一块儿两斤多的,香喷喷的猪肘子抛给趴在脚下,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山林之王——老虎‘乖乖’!
乖乖抬起眼,先是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一般蹭了蹭小茹的腿,才低下头,细嚼慢咽地吃肉。
看着它那乖巧的样子,小茹忍不住失笑,揉了揉眼睛,伸了下懒腰,心想:一会儿就到给婆婆按摩的时间了,老人家最近腿脚有些酸痛,看来应该用药水泡泡脚,每日加一碗乌鸡天麻汤……现在的日子总算安定下来,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要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夫婿永远不出现,那——就更完美了!
第一章十里香
武昌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细雨朦朦胧胧地笼罩着街市,就因为这雨,街上行人不多,只在码头上,寥落地立着几个头顶草帽的挑夫搬工,岸旁有一座酒楼,挂着青布幡,上书十里香酒馆五个隶书大字,外表古旧,只是偶尔有酒香飘出,却是极为香醇,来往的行人闻见,少有不勾引起肚子里的馋虫,入内小饮几杯的。
时值正午,一辆乌黑的马车在十里香门前停住,赶车的是个一身短衣,腰缠软剑,眉目俊美,身量极高的年轻男子,只见他跳下车,拿了把纸伞,掀开门帘,迎接出一位一身青布儒衫,看起来年过半百,仙风道骨的老人。
年轻男子见老人举目望着那酒楼,不由笑道:“老爷,怪不得小楼一个劲儿地喊着快走,原来,是老远便闻见了酒香啊……”
他话音未落,马车里又下来一个年轻人,也是短衣打扮,年纪和赶车的差不多,只是面上苍白无血色,一脸病容,他一出来,先朝着先前开口的赶车人翻了个白眼,“滴酒不沾,还叫什么男人……”一句话尚没有说完,就轻咳不止,让那赶车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楼易,你别不当回事儿,就你这身体状况,酒再喝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去见识一下阴曹地府了!”
青衫老人笑望着两个手下:“进去吧,一天没吃东西,老夫到有些饿。”语毕,他当先带路,走进了酒楼大堂。
十里香酒馆的老掌柜也算是眼力不错的能耐人,一眼望过去,客人是达官贵人,是商贾富豪还是一般百姓,也能认个八九不离十,要不然,也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开酒馆,可是这一次,他对进来的客人却有些摸不到头脑,老人挺仙风道骨,身上却没有那些官吏的霸气,也没有富商的俗气,身边跟着的两个随从,个高的长相俊美,器宇不凡,腰缠软剑,到像是个江湖人物,可身上却带了几分江湖人欠缺的斯文,稍矮一些的那个,脸色不好,明显身上有病,长相也稍嫌平凡,可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宛如稚子,也不像是一般人……
目光流转,老掌柜便笑了一笑,反正别管客人是什么人,好生伺候着就是了,虽然这般想,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站起来,亲自走过来问道:“老先生,请问几位要点儿什么?”
那老人四处观望了一下,道:“掌柜的,我看你们这里的客人多是吃鱼?”
“老先生真是仔细人,没错,我们十里香最出名的就是温酒的工夫和赵师傅的全鱼宴,几位要不要试一试?”
那位老人尚未发话,病着的年轻男子却眼睛一亮:“掌柜的,先别说别的了,赶紧给我来一壶好酒,老远便闻见你们这里的酒香,逗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大闹啊……”
他话没说完,另外同桌的一老一少都忍不住摇头苦笑,一抬眼,看见年轻男子闪亮的眼睛,老人无奈地摆摆手,对老掌柜道:“掌柜的,先来一壶酒,上几个你们店里拿手的小菜……”
“好嘞,三位稍候。”老掌柜赶紧吩咐了跑堂的小伙儿上菜上酒。
那个用软剑的年轻人却不待掌柜走开,紧接着问道:“请问,附近有没有医馆药铺?”
老掌柜一怔,看了桌旁病恹恹的男子一眼,随即了然,点头道:“你们出了门,向北走半刻钟,便有一个孙家医馆,里面的孙仲卿孙老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在我们这里,堪称第一了……”
谁知道,老掌柜话音未落,旁边就有好几个客人插言——
“掌柜的,你这话可违心了。”
“就是,谁不知道咱们这儿论起医术高明,当然首推楼家娘子……”
“是啊,城北孙老大夫固然不错,可是在楼家娘子面前,也是执弟子礼的……”
在座的这一老二少三个客人面面相觑,他们本只是想抓药而已,这位年轻人的病,早有名医看过,也给开了药方,他们此行并没有找大夫的意思,只是这会儿也被酒楼里吵吵嚷嚷的客人们引起几分好奇,赶车的那位低头一笑,对着面有病容的年轻人低声道:“楼家娘子,哟,她夫家还跟你同姓呢,说起来,楼可不是大姓儿,说不定,你们还能有点儿亲戚关系……”
两个年轻人不以为意地低声笑闹,那个老人沉思片刻,却是脸色微变,高声对着老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说的孙大夫……可是前朝的孙神医?”
见那个老掌柜点了点头,青衫老人大是惊讶:“孙神医行医近四十年……可以说是医界的老前辈了,怎么会……怎么会对人执弟子礼?这位楼家娘子,年纪多大了?”
老掌柜的见今天来的客人多是熟客,而且人也不多,想了想,干脆坐下来细说:“老先生,其实,楼家娘子年纪并不大,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妇,至于说孙神医在她面前执弟子礼,那完全是钦佩她的仁心仁术。”
“一年前泛黄地区发生恶核瘟疫,好多城市的百姓都遭了传染,就连朝廷设立的惠民所也是十不存一,真是死伤遍地,惨不忍睹,当时,楼家娘子带着两名弟子,亲身涉险,至疫区帮忙防治疫病,历经三个月,终于研究出了预防和治疗恶核的方子,楼家娘子不但没有藏私,还把方子献给官府,希望能通过官府的力量广为流传,使得更多的百姓可以得到救治,当时,孙神医看到方子,研究了一日一夜,仰头长叹三声——我不如也!从那以后,老神医每一次见到楼家娘子,都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礼……”
“是啊。”旁边有一酒客闻言笑道,“那楼家娘子本就腼腆害羞,第一次在东大街见到老神医,结果,被孙神医一个大礼,吓得扔了药箱拔腿就跑,第二次见到孙神医,更是惊得脸色通红,差点栽下楼去……她这般害羞,偏偏孙神医遇上楼家娘子,总是一脸严肃地行大礼,每每把人家吓得落荒而逃……”
那位青衫老人闻言一怔,心想,早听说前朝的孙神医虽然医术高明,可是为人最是促狭,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他一开始也许真是因为敬佩那位楼家娘子的医术,难以自已,才行大礼的,可是后来的举动,显然是故意逗趣……
他们说得热闹,那位用软剑的年轻人却是猛地站起身,就要向外走,青衫老人一怔,急忙一把抓住,苦笑道:“丁峰,正吃饭呢,你这是去哪儿?”
“老爷,既然这位楼家娘子的医术高明,我们不如请她给小楼看看……”
青衫老人失笑:“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人家楼家娘子也得用饭啊,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先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完饭。再说,你知道楼家在哪吗?”
旁边的客人见了,也笑劝道:“小伙子,说起来楼家还有这十里香三成分子呢,是自家人,等过了吃饭的时辰,让咱们李大掌柜陪你走一趟就是,何必着急!”
老掌柜打量了一下这一老二少,眉宇间带了几分迟疑,犹豫地道:“老先生,二位……楼家娘子的确是医术高明,只是,有一件事儿我恐怕要先告诉你们……寻楼家娘子瞧病,若不是急症,那就一定要排队……”
一句话说得这三位客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青衫老人迟疑了片刻,笑道:“应当,‘先来后到’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老掌柜和几个熟客对视一眼,苦笑道:“呵呵,算了,等过了晌午,老朽陪几位客人走一趟,你们亲眼去看看再说吧。”说完这句话,老掌柜就自顾自地回到柜台里,而那位名叫丁峰的年轻人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被青衫老人一个眼神儿止住了。
这时,店小二端来了一个铁砂盆子,里面搁着一壶温酒,病恹恹的小楼的精神立即便回到了酒桌上,壶盖儿打开,一股清淡的香味儿立即扑鼻而来,三位客人尽皆精神一振,就连看样子从不饮酒的丁峰都忍不住笑道:“十里香……果然名不虚传。”
小楼笑得眯眯眼儿,馋猫似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出了口气,闭眼享受良久,才笑道:“甘香醇美,果然好酒,老爷,不如多买几壶带着路上饮?”
老人失笑摇头,“小楼,这酒之所以这么香,全是因为店里温酒的工夫了得,你看这铁砂,不知道是用什么药材炒成,所以温出来的酒,才甘甜醇美,不腻不涩,香气不俗,若是凉了,这香味儿自然消散,也就和寻常的酒没什么区别了。”
小楼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失望来,也只好摇头叹息,又接连喝了好几杯,看样子,似乎想一次喝个够本儿!
这时,后面忽然走出四个穿着白色围裙,头上戴白色高帽,看起来像厨子的年轻人,他们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桌,上面用瓷盆装了许多荤素菜肴,四个人轻巧地穿过大堂,把侧面打开,熟门熟路地将桌子摆放好,然后其中一个厨子,从门口拿出一块木板,立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