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卿傍晚时分进的宫,到达储秀宫时,已是晚膳时分。
这是水卿卿第二次来储秀宫,明明繁华似锦的宫殿,可水卿卿对这里的一切,格外厌倦。
陈皇后穿着豆青的便服,站在宫门前翘以盼的等着水卿卿到来,看在外人眼里,一副姨母对侄女感情深厚的样子。
水卿卿上前平静的跟陈皇后见礼,陈皇后眸光定定的看着她,拉过她冰凉的双手,激动欢喜道:“终于见着你了。你离开京城这么久,姨母担心死了,天天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如今见你好好的,姨母也算放心了。快随姨母进去。”
水卿卿面容异常的清冷,一句话也没说,随陈皇后一同踏入储秀宫。
转身进门时,陈皇后不露痕迹的向身后的宫人递了个眼色,宫人会意,连忙悄悄下去了……
因到了晚膳时分,陈皇后直接领着水卿卿去了偏殿,吩咐宫人准备饭菜。
这一次,陈皇后倒是没有再唤来其他人,偌大的偏殿里只有陈皇后与水卿卿两人。
在等饭菜的期间,陈皇后不露声色的将水卿卿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等见到她面色清冷淡漠,裙摆处更是沾着泥土,眉头微微一拧,笑道:“听红袖说,你方才出城去你母亲的坟前祭拜了——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水卿卿抬眸静静的看着一脸和善笑意的陈皇后,凉凉笑道:“娘娘言重了,我非但不孝顺,还一直愧欠着母亲。”
陈皇后脸色露出好奇的神色来,“此话怎讲?”
水卿卿冷冷道:“母亲含冤而死,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却一直不能帮她沉冤昭雪,实在是愧对母亲在天之灵!”
闻言,陈皇后的脸色几不可闻的沉了下去,杏眸里寒光一闪而过,道:“你至今还在怀疑武宁是被人陷害至死的么?可是听皇上说,之前皇上让你父亲彻查了你母亲的死因,并无可疑之处,所以——”
话语一顿,陈皇后故做痛心的试探道:“或者你手中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武宁是被陷害的?若是有,姨母亲自帮你出面去找出凶手,为你母亲报仇血恨!”
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水卿卿压抑住心中的愤恨,语气冰冷道:“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但我也不相信白浩清——娘娘不是最清楚么,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过母亲,所以,他不会去帮母亲查明真正的死因,他的话根本不可信。甚至,他还会包庇害死母亲的凶手,帮她隐瞒一切罪行!”
水卿卿此言一出,陈皇后神情微微一滞——
当初杨氏向她保证,她谋害武宁公主的事不会让现,还说白浩清已答应她,只要白凌萱能嫁进三皇子府,非但不治她的罪,还会帮她掩下一切罪行……
所以,自那以后,陈皇后才高枕无忧的不再担心杨氏被现,从而牵累到她……
如今听水卿卿话里的意思,她却似乎洞察了一切的阴谋,不由让陈皇后心里慌。
恰在此时,红袖领着宫人准备好了饭菜,陈皇后领着水卿卿去饭桌边坐了,皮笑肉不笑道:“你好不容易来姨母这里一次,今日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先用膳吧,用完膳,姨母带你去看姨母为你准备的嫁妆!”
说罢,陈皇后亲自起身为水卿卿挟菜,一副和蔼可亲、疼爱晚辈的样子。
看着陈皇后今日截然不同的态度,水卿卿心里不免诧异——
按理,上次当着李宥的面,她都可以冷落刁难自己,而今日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她完全没必要违心对自己这么好的。
正在水卿卿诧异之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却是晋明帝来了!
晋明帝突然驾到,颇让水卿卿感到意外,陈皇后却是意料之中。
陈皇后领着水卿卿起身给晋明帝见礼,让人撤下刚刚上桌的膳食,重新换上新的,又新手给晋明帝端来香茶,请晋明帝入上座。
陈皇后忙碌不停,可晋明帝的眸光却是落在静静站在一旁的水卿卿身上,沉吟片刻后道:“胆子挺大,竟是一声不响的跑去边关找梅子衿!”
闻言,水卿卿心里一怔,正要开口,晋明帝又道:“既然是去寻他,好好说就是,没人会拦你,干嘛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被人误会。”
晋明帝看似责备的话,实则是对她的关怀,不由让水卿卿心里一暖。
而陈皇后心里却揪紧起来,生怕水卿卿说出李宥追杀她们的事,不由连忙道:“皇上心里念着郡主,怎么人家来了,又开始翻旧事?之前的事都过去半年了,既然侯爷在信中都向皇上解释清楚了,皇上就不要再责怪郡主——谁还没有年少轻狂为情所困之时呢?!”
陈皇后娇俏打趣的话,看似在帮水卿卿解围,却是顺利的将话题转移开来,以免水卿卿扯出自己的儿子来。
晋明帝那里知道陈皇后的心思,也是不想让水卿卿为难,所以不再提当日她离开京城之事,问道:“皇后为你添置的嫁妆,你看过了吗?可还满意?若是有欠缺的,你同皇后说,让皇后再帮你办!”
听到晋明帝的话,水卿卿才恍悟过来,原来,陈皇后今日突然对自己态度这般好,原来都是因为晋明帝的原因。
想必,嫁妆也是晋明帝让她替自己办的。而方才她帮自己挟菜,对自己和蔼可亲,全是做给晋明帝看的。
心里对陈皇后越的恶寒,可对晋明帝的感激之情却更甚!
陈皇后见晋明帝扯开话题,心里放松下来,连忙道:“你母亲不在了,皇上与本宫怕没人帮你打点成亲的嫁妆,再加上梅侯爷急忙忙的又将婚事提前了,怕你来不及准备,就自做主张的给你准备了一些,免得你出嫁时被外面的人看了笑话——就当是姨母与皇上送你的新婚贺礼。”
水卿卿跪倒嗑谢圣恩。
想起之前在边关听到的晋明帝重病的消息,水卿卿免不得悄悄打量了晋明帝的脸色,现晋明帝确实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连之前炯炯有神的眸子都似乎没了以往的神采。
而且她还听说,自那次大病以后,晋明帝的身体再也不复从前,小病不断,似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想到这里,水卿卿不由想到了他给自己的紫龙玉钰,心里一怔,暗忖,难道真的是因为皇上将护身的龙钰给了自己,所以才会身体不适吗?
思及此,水卿卿想也没想,立刻从身上将紫龙玉钰取下,递到晋明帝面前。诚恳道:“当初因为臣女撞伤头失智成为痴傻之人,皇上将护身的龙钰赐给臣女护身。如今臣女的失智之症已好,诸事都平顺,所以这玉钰,臣女归还给皇上,望它能继续护佑陛下的龙体,身体安康,千秋万岁!”
见水卿卿突然要还回晋明帝赐给她的紫龙玉钰,晋明帝与陈皇后都微微一愣,很是意外。
陈皇后的眸光里更是划过意味不明的亮光。
晋明帝看着水卿卿拿出玉钰,并说出这样一番话,再想到她方才偷偷的打量自己,如何不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
心里涌起暖流,晋明帝故做不悦道:“朕赐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过。所以,你的心意朕领受了,玉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水卿卿却执意的将玉钰往他面前送了送,道:“皇上龙体最重要。而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玉钰请皇上一定收回,若是不然,皇上再赐给我其他恩典也行。”
在水卿卿的心里,晋明帝与她打交道的次数虽少,可在她的心里,他却是除了养父以往,第二个给她关爱如慈父般的人。
当初她失智成为痴傻之人,连白浩清都对她不管不问,晋明帝却亲自出宫看望她,并将护身的龙钰赐给她护身,这份恩情,她永远铭记。
所以,她真心希望晋明帝能一切平安,健康长寿。
见她这般坚持,晋明帝不由迟疑了。而一旁的陈皇后见了,眸光一闪,也劝道:“莞卿不说臣妾都没有觉察到,自从陛下将这护身的龙钰给了莞卿后,陛下的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不如,就听莞卿的,陛下重新戴回龙钰试试——毕竟,皇上的龙体比什么都重要!”
说到最后,陈皇后看着晋明帝松动的神情,趁机将玉钰重新系回到了晋明帝的腰间。
晋明帝神情不明的看了眼重新系回腰间的玉钰,默默叹息一声,对水卿卿道:“既然如此,你可有未达成的心愿,或是有什么想要的恩典,朕都允了你。”
水卿卿心里一凛——
方才她本是随口一说,意在让晋明帝收回玉钰,却没想到他真的要再许给自己其他的恩典。
如此,她倒是要向他讨要一个什么恩典才好?
而听了晋明帝的话,陈皇后却万分紧张起来,身子绷紧,定定的看着水卿卿,生怕她说出要再查武宁公主的事,或是曝出当初李宥追杀她的事。
甚至是当初她害她失智一事!
陈皇后之前已在李宥那里,听说了水卿卿对她失智一事的怀疑,知道了她与王院对她下的手。更是知道,当初那个夜闯陈国公府兰馨院的刺客,也是她的人。
当时陈皇后就想到,水卿卿或许是在查当年武宁公主在兰馨院遭遇火灾毁去容貌一事。
可是,即便如此,陈皇后一点也不惧怕!
因为不管是当年致武宁公主毁容的大火,还是武宁之死,还有让她失智一事,她都做得滴水不漏,不曾留下一丝证据。
所以,那怕水卿卿心里怀疑,陈皇后也知道,她是奈何不了她了……
但如今听到皇上要向她允诺恩典,陈皇后却是恐慌起来,生怕水卿卿不顾一切的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水卿卿何尝不想趁此机会将这一切都禀告给晋明帝,但,正如陈皇后所料,她拿不出证据,那怕说出来,也是枉然,最后只会让皇上为难,更是浪费了皇上一次难得的恩典。
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向皇上请求!
敛容郑重的向晋明帝拜下,水卿卿恳切道:“皇上,臣女有一事想求,还请皇上答应。”
晋明帝爽朗笑道:“既然是朕要主动许诺给你的,不论是何事,你尽管说吧。”
水卿卿深吸一口气,眸光从慌乱不安的陈皇后脸上扫过,朝晋明帝一字一句恳求道:“皇上,臣女希望皇上给定国侯梅子衿与侯府一次免罪的机会。”
此言一出,倒是大出晋明帝的意外,连陈皇后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晋明帝眸光沉沉的看着她,凝重道:“你不为自己求恩典,却为梅子衿求免罪的机会——难不成他背着朕做下了什么背叛之事么?”
在晋明帝的心里,梅子衿是手握重兵的侯爷,他若是犯下重罪,十之八九是与背叛他、背叛大晋有关。
可是,水卿卿担心的却是,李宥一直揪着昀儿的身事不放,更是已怀疑到,昀儿就是之前梅子衿谎称的侯爷病故世子。
水卿卿知道,天下没有永远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一天昀儿的身世让李宥他们曝光,梅子衿一定会背上欺君的大罪。
但是,真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却是白凌薇,梅子衿乃至整个侯府都是受害之人。
而明知昀儿是让侯府遭遇灭顶之灾的隐患,可不论是梅子衿,还是侯老夫人,都没有痛下狠手处置了昀儿一了百了,反而与她一起,庇护照顾着昀儿。
水卿卿如何忍心,看到梅子衿与侯府因为昀儿获罪。
所以,她要为他与侯府求一个免罪的机会,让晋明帝饶过他这一次的‘欺君之罪’……
可这些事,水卿卿无话在此时同晋明帝明说,她只得讪笑道:“皇上放心,侯爷他对皇上与大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对不起大晋的事。是臣女贪心了——臣女不日就要嫁进侯府,所以,为侯爷与侯府求了免罪的恩典,其实也是为自己求了免罪的恩典。”
听她一解释,晋明帝才恍悟过来——
可不是吗,她三日后就要嫁进侯府,梅子衿是她的夫君,侯府也自是成了她的家。夫君与家无事,她自然也无事。
晋明帝禁不住也畅快笑了起来:“你倒是比你母亲武宁狡猾许多,心思也不小,怪不得梅子衿非你不可——好,朕准了。”
陡然听到晋明帝提到母亲,水卿卿不仅又想起了母亲孤单荒凉的坟墓,心里一酸,更是止不住的臆想,若是当初母亲没有毁掉容貌,下嫁给冷血无情的伪君子白浩清,而是嫁给重情重义的皇上,是不是一生的命运会完全改变?
想到这里,她抬眸朝傍着晋明帝坐着的陈皇后看去,心里的恨意更甚!
而彼时,陈皇后也正看向她,面上附合着晋明帝的话笑意盈盈,可看向她的眸子里却冰寒一片。
晋明帝不知道水卿卿的心思,可陈皇后却猜到了七八分,猜到她今日为梅子衿和侯府求免罪的恩典,十之八分是与梅子衿谎报世子病故一事有关。
如此,她心里不由更加怀疑——难道,那个世子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想到这里,陈皇后看向水卿卿的眸光更是冰寒,心里冷冷暗忖,若真的如此,她还真是狡猾,早早的为自己和梅子衿,乃至整个侯府提前寻了护身符了。
可是想到杨氏前两日悄悄派人送进宫的密信,陈皇后心里又畅快冷笑起来,暗自得意道,自做聪明的以为向皇上求了免罪的金牌,就可以万事大吉。却不知道,这个恩典,保住了梅子衿,却保不住她自己。
因为,她是永远没有机会嫁进侯府,嫁给梅子衿的……
用完膳后,晋明帝回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临行前让水卿卿在陈皇后的储秀宫留宿一晚,明早再出宫。
陈皇后原以为水卿卿不会同意,可是没想到水卿卿却是应下了,倒是让陈皇后颇感意外。
晋明帝走后,陈皇后领着水卿卿去看嫁妆。
不得不说,陈皇后为水卿卿置办的嫁妆却是极好,件件精美绝伦,且样样周全,挑不出一丝的错来。
晋明帝一走,陈皇后终是变回了她原本的样子,不光对水卿卿冷淡下来,连周身的气气息都变得冷漠疏离起来,甚至带着深深的嫌恶。
彼时,陈皇后同水卿卿一起站在放置嫁妆的后偏殿,陈皇后侧身眸光冷冷的看看着身侧的水卿卿,凉凉笑道:“你与皇上真是结缘,他待你竟是和自己亲女儿一般。吩咐本宫按着乐宜公主的嫁妆标准,给你定下同等的嫁妆——若是让乐宜知道,说不定会生她父皇的气呢,毕竟两人身份不同,嫁进侯府后的身份更是不同。”
水卿卿如何听不出陈皇后话语里的嘲讽意味。
她回头定定的看着恢复成原来面目的陈皇后,冷冷笑道:“谁说不是呢。若是当年母亲没有遭遇那场火灾毁了容貌,说不定也不会悲惨的早早过世,也省得皇上与娘娘为我的婚事操心。”
陡然听到水卿卿提到当年的那场火灾,陈皇后神情一下子收不住,露出了慌乱又冷戾的神情来。
等她回过神来想侧过脸遮掩脸上外露的神情,已是躲闪不过,被水卿卿清清楚楚的看进眼里。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回过神来的陈皇后,眸光直直的盯着一脸冷然的水卿卿,凉凉笑道:“方才皇上那话却是说对了,你比你母亲武宁却是要狡猾得太多——武宁单纯,从不撒谎骗人,身上更不会藏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本宫却感觉郡主你,是个有秘密的人……”
“对,这一点我随了娘娘你!”
冷冷打断陈皇后的话,水卿卿笑道:“我亲眼所见的两个例子,母亲不争不抢,连到手的幸福都被人抢走,从而悲惨的过了一辈子。而娘娘却不同,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敢用,最后娘娘母仪天下,过得幸福自在——所以,有秘密又如何,娘娘身上不是有更多的秘密吗?”
陈皇后紧握双手,才抑止住要扇水卿卿耳光的冲动。
下一刻,她甩袖朝外走去,对红袖冷冷吩咐道:“你带郡主下去休息吧。”
红袖将陈皇后与水卿卿全程的敌对仇恨都看眼里,所以,对水卿卿自然没有一丝好眼色。
她上前连对水卿卿冷冷道:“郡主随我去偏殿歇息吧!”
说罢,率先出门,冷着脸领着水卿卿往后面的偏殿去了。
水卿卿跟在她身后往前走,眸光如炬般的盯着红袖的后背,心里激动又愤恨——
她今日肯进宫来,更是不顾陈皇后的冷脸,愿意留在储秀宫过夜,一切,不过是为了面前的红袖罢了!
准确的说,是为了亲眼看看怜姑姑所说的,红袖背上的那块被青砖烫伤的烙印!
一路上,水卿卿跟着红袖转过前庭,再拐上游廊,过了前面的莲花池就到了后面的寝殿了。
水卿卿突然惊恐嚷道:“啊,怜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走在她前面的红袖,听到她的话,吓得一跳,连忙回头朝她看来,却在下一刻,被一脸惊恐害怕、脚步不稳的水卿卿,撞进了荷花池里。
冬日的荷花池子里,池水很浅,却积满了淤泥,红袖一掉下去,就滚了一身的淤泥,连头缝里都是泥。
她正要开口骂水卿卿,水卿卿却在岸边一脸着急的对她伸手道:“姑姑快上来,我拉你上来。”
红袖只得瘪下嘴里的话,拉住水卿卿的手上岸来。
看着一身湿泥的红袖,水卿卿愧疚道:“姑姑对不住,我方才……我方才是太害怕了,竟是看到怜姑姑……所以……所以才会……”
红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冷冷斥道:“郡主说什么浑话呢,那怜姑姑早就摔崖死了,京兆尹先前都找到她的尸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水卿卿全身抖个不停,白着脸害怕道:“可是……可是我方才明明看到怜姑姑,一直跟在姑姑你身后走着,好像在追着你,要抓住你的样子……”
此言一出,红袖全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脑子里不由的想起,当年她在兰馨院放火后,被怜姑姑现,追着她的事来。
她白着脸失声道:“郡主不要胡乱说话……宫里最忌讳鬼怪乱神之说……快走吧!”
水卿卿乖巧的点头,道:“真是抱歉,弄得姑姑一身的泥,姑姑快回屋子里去洗洗吧。”
红袖身上又冷又丑,再加上心里害怕,将水卿卿交给路过的小宫女,回她自己的屋子里洗澡换衣裳去了。
红袖做为陈皇后的心腹大宫女,在宫里的地位比一般的主子娘娘还高半分,所以,她所居的下人房,也是宽敞舒适,连单独的浴房都有。
隔着屏风,水卿卿冷冷的看着里面脱下一身衣裳跨进浴桶的红袖,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那里,真的如怜姑姑所说,留有一块青砖大小的烙印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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