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若说起京城里最低调的权贵世家,世人皆会异口同声的说道——定国侯府。
定国侯府确实低调,虽然世代皆是武将大帅,战功赫赫,手握大晋兵权,可素来低敛、毫不张扬。
不止如此,连京城贵胄公子常有的招蜂引蝶、花心通病,在定国侯府男人身上也找不到。
尤其到了梅子衿的手里,他更是低敛。因常年出征不在京城,再加上不近女色,简直就是权贵子弟中的一个异类。
所以,这么些年来,虽然定国侯府有着赫赫战功和令人羡慕的滔天权势,但一直是京城权贵里最低调的所在……
然而,到了如今,若是问一句,这两年来京城最引人瞩目的权贵是哪家,只怕众人也皆会异口同声的说一句:定国侯府。
确实,自从去年定国侯府为重病的大公子梅子初娶冲喜娘子开始,一切都变了……
从那以后,定国侯府却是成了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所在,时不时就有惊人的消息曝出,引得看热闹的百姓乐此不彼,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而历经两年制造高热话题的定国侯府,到了今日,却是迎来了最高峰!
原来,昨日才刚刚大婚迎娶五公主进门的定国侯梅子衿,在大婚当晚,竟是拔剑将金枝玉叶的五公主给伤了。五公主连夜哭着回宫,向晋明帝状告定国侯的罪行。
于是乎,今日一早,定国侯梅子衿就因伤害皇家公主之罪,被押进宫问罪去了!
伤害皇室是大罪,纵使是军功震天的梅子衿,也逾越不得。
所以看着他被押解进宫,全城的百姓都忍不住为大晋的战神捏了把冷汗。
可梅子衿却一副大义凛然的形容,脸上神情半点畏惧都没有。
就像他昨晚将长剑架在乐宜公主的脖子时所说的,若是水卿卿因为她受到一丝伤害,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而他当时毫不留情的在乐宜公主脖子上划下血痕,却是将任性刁蛮的乐宜公主彻底吓到,这才不顾脸面,也不再贪恋侯夫人的位置,连夜逃命般的哭着回宫去了……
雪合宫里,哭了整夜的乐宜公主恹恹的靠在暖榻上,身上大红的喜服,早在侯府就被她扯拦扔掉了,换上了她惯常穿着的宫装,小脸惨白,眼睛红肿,脖子包扎着纱布,形容一片狼狈。
半夜被惊动的贤妃娘娘,也陪着乐宜公主在雪合宫里坐了大半宿,面容难掩疲色。
而想到下落不明的水卿卿后,贤妃娘娘心里一片难过,柳眉不由收得更紧。
不一会儿,下了早朝的晋明帝与四皇子一同过来了。
因为乐宜公主的事,晋明帝昨晚也一宿没有睡好,眼睛里带着血丝,一进门看到乐宜的形容,虽然心痛她,但想到她做下的事,又气恼不已。
乐宜公主见到晋明帝到来,上前扒着晋明帝的衣襟,委屈重重道:“父皇,这一次,您可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女儿真是委屈死了,出嫁第一天就被欺负,如今还被大家看笑话……父皇,女儿以后都没脸做人了……”
晋明帝脸色沉沉的坐下,贤妃连忙起身让宫人奉上参茶,亲自端到了晋明帝手上,看着他眼眶里的血丝,心痛道:“皇上先喝口茶吧。”
喝口茶后,晋明帝看向一脸泪痕的乐宜公主,沉声道:“事情闹到这一步,与你自己也有很大的干系……若是没有你逼走莞卿,梅侯爷也不会这般对你……”
“可是,就算这样,他梅子衿也没有资格敢这样对我……不论怎么说,我都是皇家公主,他怎么敢在大婚之日对我拔剑呢……我是再也不敢回去侯府了,他梅子衿就是一个疯子……若是找不回她,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想到昨晚的那一幕,乐宜还止不住的害怕。从小到大连句责骂都没受过的她,如何忍受被人拿剑架在脖子的可怕感觉。
何况,梅子衿还真的拿剑在她的脖子上划出血痕来,那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可怕感觉,让她对梅子衿以及整个定国侯府都产生了惧意,如何还敢再回侯府与梅子衿一起生活?!
听了她的话,晋明帝重重叹息一声,心里一片纠结为难。
他自是知道梅子衿对水卿卿的感情,如今水卿卿被乐宜逼走,这一口恶气,依着梅子衿的脾性,定是饶不了乐宜,所以才会闹出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来。
梅子衿并不是一个不知分寸之人,他敢对乐宜下手,足以看出他心里的怒火,同时也表明了他心里强硬的态度。
所以,正如乐宜自己所担心的那般,若是找不回水卿卿,梅子衿真的不会放过乐宜。
而依着乐宜不知轻重的刁蛮性子,两人在一起的生活注定是个悲剧。
想到这里,晋明帝沉声道:“父皇已让梅子衿进宫领罪。但在他到来之前,父皇想问问你自己打算——如今,你自己却是想怎么办?”
晋明帝严肃的发问,却是问住了哭哭啼啼的乐宜。
是啊,经过昨晚这一闹,她与梅子衿之间却是要怎么办啊?
其实,昨晚梅子衿对她动手后,侯老夫人与侯府的姨娘们就赶过来了。
侯老夫人见到梅子衿划伤乐宜,吓得当场快晕厥过去,当时就打了梅子衿的耳光给乐宜出气,并亲自给乐宜赔礼道歉,求她原谅梅子衿这一回。
可是,金枝玉叶的乐宜公主如何忍受得了这口恶气?!
何况,她堂堂公主、新进门的侯夫人,却是成亲的第一天就被夫君这般对待,还被闹得全府皆知,被手下的姨娘看笑话,这样的耻辱,乐宜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所以,不顾老夫人的苦苦相求和劝慰,一意孤行的乐宜,不顾一切后果的连夜回宫去了。
并放下狠话,一定要让梅子衿与定国侯府付出代价……
而正是她昨晚不听老夫人挽留与劝慰,连夜回宫,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却是让她与梅子衿之间陷入了僵局,再难挽回……
看着被问住的乐宜,一旁没吭声的四皇子李宣却看穿了她的心思,蹙眉沉声道:“皇妹昨晚若能忍下一时之气,不将事情闹得这般大,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而如今,事情闹到这般田地,皇妹受了委屈,可侯爷心里也有委屈,两人若是都不能退让,皇妹有信心在侯府继续生活下去吗?”
李宣的话,正正击中乐宜的为难之处,让她不由白了脸色。
昨晚她决意离开侯府回宫时,老夫人也这样劝过她,让她忍一时之气,为日后的相处留点余地,并答应她,天一亮会亲自押着梅子衿进宫主动向晋明帝请罪,可是她却不肯听。
如今听到李宣也这样说她,乐宜不由来了火气,气愤嚷道:“明明错的是梅子衿,为何你们一个二个都让本公主忍气?!他都让本公主见血了,何况昨日还是本公主与他的大婚之日,让我如何忍……”
“可这一切却是你有错在先!”
李宣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刁蛮不知悔改的妹妹,恨铁不成钢道:“若是没有你逼走莞卿郡主,梅子衿会这样对你吗?而且救父皇苏醒,原本是你我做子女的责任,而莞卿郡主以身犯险替我们去做了,你非但不感激相助,还以此事威胁莞卿郡主离开侯爷和她的孩子,你何其不孝与残忍,所以,梅子衿教训你,错在哪里?!”
李宣的这番话却是将乐宜说得面无人色,惶然不安的看向铁青着脸的晋明帝,害怕嗫嚅道:“父皇,不是这样的,我一直想救父皇来着,只是顺便以此让她离开罢了……”
晋明帝先前还在感念在废太子一事中,乐宜出面给自己送药,救了自己。却并不知道,她所做这一切,竟是水卿卿求她应下的,为此,还受她威胁,被逼着离开梅子衿与自己的孩子。
如今知道了事情的一切真相,晋明帝却是寒了心。
眸光失望的看着一脸慌乱的乐宜,晋明帝冷冷道:“你皇兄说得对——你刁蛮成性,性情寡薄无义,不识大体,更是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责任和担当,甚至,不识好歹——莞卿为了救朕,为了大局着想,甘愿答应你的威胁。若是换做你,你做得到吗?”
“父皇,我……”
“此事,父皇也不想再追究你。但你对莞卿犯下的错,你与梅子衿之间的关系,就交由梅子衿去处理。”
说罢,晋明帝对吴用示意,道:“让梅侯爷进来吧。”
在外面默默等候召见的梅子衿,耳边清晰的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心里一片冰凉。
下一刻,他随吴用进到殿来,上前跪到了晋明帝的面前,主动请罪。
他面容异常凝重道:“微臣出手伤了公主,罪该万死,请求皇上责罚。”
晋明帝沉声道:“方才我们的谈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昨晚一事,乐宜与你皆有错。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出手伤她,所以……”
说到这里,晋明帝顿下,沉吟半晌后,沉声道:“念在你们俩人都有错,大罪可免,小罪当罚。如此,你就去边关守着吧——无诏,不得回京!”
闻言,乐宜脸色巨变,正要反驳,梅子衿却全身一松,朝晋明帝恭敬拜下,感激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见梅子衿轻松应下,乐宜公主却不乐意了,白着脸冲晋明帝道:“父皇,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放过他?女儿不依……”
“皇妹有所不知道,前段时间因为废太子和前皇后一事,朝廷动荡,之前被我们大败在楚军,借着要为他们大皇子复仇的名号,又开始在我国边境蠢蠢欲动,想趁虚而入。所以,侯爷此去,而对的是大楚的财狼,是替大晋辛苦镇定边关,如何轻松?!”
乐宜一时语塞,心里却委屈得眼泪直流——
她刚刚成亲,夫君就发配边关镇守,岂不是让她守活寡、有夫君也等同无夫君一样吗?
可是,要求责罚梅子衿又是她提出来的,让她示弱再为梅子衿求情,她又咽不下心头这口恶气,这却是让她如何是好?!
看着她的样子,晋明帝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挥手让梅子衿他们都退下,只留下他与乐宜两人。
晋明帝缓缓道:“你心里有什么委屈父皇都知道,可父皇却要告诉你,不论有无你昨晚之事,梅子衿都会去边关,因为大晋的边关需要他。”
“而你与他之间,实在是不合适。你无法跟着他去边关吃苦,他的心里只怕也再难容得下你——感情一事,勉强不得,强求不得。你若执意如此,只怕最后苦的是你自己,所以——”
说到这里,晋明帝沉吟下来,似乎在做最后的思量。
而乐宜也明白了晋明帝话里的意思,不由‘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虽然知道说出的话有些残忍,但晋明帝还是硬着心肠说了出来。
“趁着你尚且年轻,若是你愿意,为父做主让你与他和离,让你有机会去找一个能包容你,心里有你的良人。”
乐宜心里一片绝望,她知道父皇的话有道理,若是梅子衿心里对她有一丝的情谊,昨晚的剑刃都不会划下去,所以,足以看出,他心里对她没有情谊,甚至,是反感嫌恶……
而正是梅子衿的那一剑,将乐宜心里的希望撕开了裂痕,让她突然明白过来,梅子衿或许是水卿卿的良人,却不是她的良人。
他可以对水卿卿千般万般的好,却不会将那些好分出一点给她……
想到这里,乐宜已是心灰意冷,心里一片冰凉。
许久,她抚着脖子上的伤痕,流泪痛心道:“既然如此,请父皇替我休了他……还有,让他一辈子都在边关呆着,再也不要回京城了,我不要再看到他……”
梅子衿被罚镇守边关,他欣然接受,不做一丝的停留,安排好京城里的事务后,五日后就出发向晋明帝辞行。
乾清宫里,晋明帝将乐宜签署好的和离书交给他,梅子衿毫不迟疑的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次朝晋明帝深深拜下谢恩。
晋明帝郑重嘱咐道:“莞卿,你务必要找到她……你与她之间诸多波折磨难,你找到她后,就带着她在边关好好过日子吧,万不可再辜负了她……”
梅子衿深深感恩于晋明帝对他与水卿卿的恩情,叩谢道:“皇上的恩情,微臣永世难忘。微臣一定会舍命为皇上、为大晋守住边关。也一定会找到卿卿,那怕天涯海角,微臣都会一定会找到她的——此生,定不会再辜负她。”
如此,冒着严寒冬雪,梅子衿带着昀儿跪别老夫人,与三石小喜一众下属,离开京城往千里迢迢的边关而去,从此踏上了漫长的寻妻之路……
老夫人当然是舍不得他和昀儿走的,但是圣命难违,再加上老夫人也担心流落在外的水卿卿,只得放手让他们父子离开。
梅子衿抱着昀儿跪在老夫人面前,愧疚道:“今年的春节,儿子与孙儿都不能陪母亲过了,还请母亲见谅。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儿子再派人接母亲一起去边关。”
老夫人流着泪道:“无碍的。你常年都在军营,母亲早已习惯。反而是卿卿她,一个人在外面游离失所,我实在是不放心。这几日做梦也老是不安稳,老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你不要担心我,放心去找卿卿吧。找到她后,带着她去边关一起好好过日子,只是——”
说到这里,老夫人叹息道:“你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唐氏三人,你却要如何处置?”
梅子衿道:“我心里已有打算。”
如此,当着老夫人的在,梅子衿将唐氏三人叫拢,对她们郑重道:“我此番被贬边关,此生估计都不会再回京城。你们若是愿意继续留在侯府,侯府自是会好好养着你们。若是你们想离开,本侯赔偿你们重金,让你们离开侯府,回娘家也好,重新嫁人也罢,本侯绝不阻拦。”
唐氏她们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梅子衿不忍心耽搁她们,主动提出放她们离开。
唐芊芊与蓝沁听闻梅子衿此生都不再回京城,不由大变脸色,只有汤婉晴一脸平静。
见到三人的形容,梅子衿已是了然于心,重金送走了唐芊芊与蓝沁,留下了汤婉晴。
老夫人问汤婉晴为什么不走?
汤婉晴红着眼睛轻声道:“老夫人,侯爷,妾身娘家没落,早已没了妾身的容身之地……而妾身又不像唐姐姐她们般,能为夫家生儿育女,这样的我,哪里还会有人要?求侯爷与老夫人不要送我走,让我留在侯府苟且偷生罢……”
闻言,老夫人却是心痛落下泪来,上前扶起她道:“好孩子,是咱们侯府对不起你。你若是愿意留下,我们自是求之不得……而你也不必心里难过,老身会去梅家宗亲给你寻个孩子过继给你,让你身边有个傍,老有所依。而这侯府,子衿不在时,也交由你打理,你就好好陪老身在这里过日子吧。”
听闻老夫人肯给她过继儿子,汤婉晴脸上出现狂喜,扑嗵一声给老夫人跪下,喜极而泣道:“如此,妾身却是此生无憾,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老夫人。”
如此,处理好京城一切事务后,辞别老夫人,梅子衿一行出发离京了。
出了京城,梅子衿令自己的亲信属下先赴边关安扎驻守,自己则带着小喜三石等人,往江南而去。
因为,梅子衿听小喜说过,水卿卿之前离京时,曾带着她与昀儿去过江南,说是要在江南定居生活。
可是江南那么大,一时间却是要去哪里找到水卿卿?!
日夜不停的寻找,走过一城又一城,找了无数的地方,可是却一直没有水卿卿的半点踪迹。
转眼,竟是半个月的光景过去,小年已过,新年马来就要到了。
腊月三十,梅子衿一行来到了江南的来雁县城。
看着街道上越来越稀疏的行人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三石对消瘦疲惫的梅子衿轻声道:“爷,今日是除夕了,要不大家今日休整一日好好过节,明日再出去找郡主?”
梅子衿看了眼在怀里睡着的昀儿,一面用大手捂住昀儿的耳朵,不让外面的鞭炮声扰到他,一面黯然道:“看有没有未打烊的客栈?若是有,就包下客栈大家一起过节。若是没有,就只能去惊扰府衙了。”
所幸,来雁县城民生富庶,那怕是大年三十,也有客栈和商家开门做生意。
三石包下县城里最大的客栈后,开始与小喜张罗过节的事,昀儿赶车累着了,一直睡着。
梅子衿沐浴更衣后,疲惫之至的他守着昀儿床边,不觉打了个盹,却是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寻到了水卿卿,两人牵手回家时,路过一棵又高又茂盛的无花果树。树上结满闪闪发亮的金色果子,连树叶也一迸发着耀眼的亮光,好看极了。他忍不住从树上摘下两颗最大最耀眼的果实,与水卿卿一人一个捧着欢喜的带回了家……
一个激灵,等梅子衿从梦境里醒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客栈,身边并没有日思夜想的水卿卿,心里伤痛沉闷极了。
他让小喜看着昀儿,一个人披上披风,下楼走出客栈,在空寂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借着萧瑟的北风,驱散心里的失落与伤痛。
此刻,却是万家团聚之时,他却不知道她在哪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何处过节?
时近傍晚,天上开始飘扬起大雪,街道边上的商铺开始关门打烊,心境绝望又沉重的梅子衿,鼻翕间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酒香,不好酒的他,却是第一次有了借酒烧愁的念头。
这般想着,脚步已是朝着巷子里闪着橘黄灯火的小酒馆行去,跨步进门,对正准备关起门板的小姑娘道:“来壶酒。”
这个时节,小酒馆里没有客人,守店的丫鬟正要关门去后堂陪自家掌柜过节,见梅子衿过来买酒,只得放下门板,耐着性子打了酒递给梅子衿。
一边接过梅子衿递过的铜板,小姑娘一边得意道:“看你的样子是外地人吧,是不是听别人说我家掌柜的酒酿得好特意寻过来的——你放心大胆的喝吧,保证你喝了我家的酒后,还想再来喝第二次第三次!”
梅子衿没有理会小姑娘的话,径自揭开壶嘴,对着嘴里大灌了一口。
小姑娘似乎对自家的酒真的是信心满满,见梅子衿喝下后,兴奋的盯着他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我跟你讲,我家掌柜酿的酒与别处不同,她是拿酒和酒酿的酒,不像别人是像高粱谷物,所以我家酒叫‘撞酒’……”
“你家掌柜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然而,小姑娘还没将自家的酒介绍完,喝下第一口酒的梅子衿却是全身一震,灰暗的眸光迸发出亮彩来,急不可待的打断小姑娘的话,拖着她往后堂去。
他一口就尝出,手里喝的酒,正是以前水卿卿酿的那种酒。
这一发现让梅子衿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迫不及待的让小姑娘带他去见酿酒的掌柜。
“快,快带我去见你家掌柜!”
小姑娘见梅子衿喝下一口酒后,突然状若疯癫,像个疯子一样子激动起来,眸光更是亮得吓人,却是将小姑娘给吓住了。
“你……你想干嘛?我家掌柜不随便见客的,你快走吧!”
说罢,小姑娘拿着门板就将梅子衿往外撵。
可是,寻了水卿卿那么久的梅子衿,每日沉浸在悲痛与担心里,日夜思念日夜担心,如今好不容易喝到她酿的酒,梅子衿断定小姑娘嘴里的掌柜就是她,他怎么会愿意走?!
反手一折,已是将小姑娘手里的门板抢过来扔到了地上,梅子衿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后堂去了。
小姑娘追在他后面白着脸急声喊:“你干嘛……我跟你讲,你不要吓到我家掌柜,她……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你若是惊到她,惊到孩子,我会报官抓你的……”
闻言一怔,梅子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急得冒汗的小姑娘,激动得声音直发抖。
“她……卿卿她怀了孩子……”
小姑娘着急之下,并没有觉察到面前的男子直接报出了自家掌柜的闺名,只是想到大夫交代的要她家掌柜静养,连忙对梅子衿道:“我看你也不像个坏人,你若是钦佩我家掌柜酿酒的手艺,白日里再来拜访她……她今日才刚刚诊出怀了身子,大夫让她静养的,你行行好,快走吧,不要吓到她……”
听到小姑娘的话,梅子衿更是激动得心口怦怦直跳,想也没想就要去掀通往外堂的帘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堪堪要触到帘布时,一道轻缓的女声在帘布后徐徐响起。
“小欢,菜都做好了,你怎么还不进来吃饭?”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梅子衿全身剧烈一震,整个人都震住了。
下一刻,帘布却在他面前掀起,露出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容来。
帘布后面的人,正是梅子衿苦苦找寻的水卿卿!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因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
卿不自衿,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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