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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付之一炬

山河策之美人权计 南阳菇凉 3560 2022-08-16 22:01

  

  漫天的火光将整个平宁县照亮了大半,亮如白昼,近秋的夜却是在今晚格外的炙热和干燥。

没一会儿,嘈杂的脚步声开始在这座平宁县官府邸外响起,隔着往日里两丈高的墙,假山内的傅云燕迷糊间听得人声:

“快,县太爷家着火了,快救人。”

“这好好的天,怎么就走水了。”

“……”

人声纷杂中她只觉头越发昏沉,一双在滚滚浓烟中被熏得水汽氤氲的眸子里带着悲伤,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呆滞。

在她两米开外,是势如破竹般燃烧而起的烈焰。

这座往昔祥和宁静的府邸,在这夜过后,怕是要消失殆尽了。

周遭烟雾弥漫,呛得肺腑咽喉都难受,傅云燕却是怎么也不愿有所动作,满目多的,不过是眼前毁了她一切的火。

娘亲在里面,爹也在里面,府中二十几个家仆也在里面,独独就她一个人被满身是血的爹从暗门推到了外院,她活了,爹却是倒在那内外院的门槛上,再也没起来过。

想到今晚如噩梦的一切,傅云燕泪水就有些止不住的想流出来。

傅家,到底得罪谁了?

她想抬手擦掉泪,可偏生那穿过左肩的伤疼得让她连想喘口气都累。

她虽出了内院,却也还是没迈出外院大门,就被人迎面一剑穿肩,许是经历的一切太过震撼,又或者真的疼,她晕了过去,而现在也不过是被疼醒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声从火焰中传来,男人嗓音低沉而清冷,如若那遥遥北山上不化的冰,透着丝丝寒意和生人勿近的气息,“找到了吗?”

“没有,”一人声带恭敬回道,继而是刀剑回鞘声,随即又是继续道,“书房那处烧得最是厉害,怕是也没留下什么。”

傅云燕心内一揪,手颤巍巍的捂上自己身下,透过略轻薄的衣衫,摸着那藏在自己衣内的册子,脑海中忽的想起刚刚还尚存一口气的爹对她的嘱咐,

“燕儿,你要是活了,去长宁城找杨云广杨叔叔,把这本账册交给他。”

这就是全府上下二十几条命换来的东西?傅云燕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泪无声的流下,手指沿着册子的边缘死死的攥着,那力度就像是要隔着衣衫要将它捏碎。

她的一切换来的就是这个死物。

傅云燕胸腔中起了火气,带着满满悲怆,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哇的便喷口而出,染红了身下的草。

而外头本是要走的人忽而顿住了步子,黑色暗纹的衣袂在假山外一角掠过,傅云燕心下一凛,一双眼满含恨意的看着那驻足于廊下烈焰中的黑影。

男人侧目,黑巾蒙面下听得一声轻笑,嗓音淡淡,“杨宁,我们走吧。”

也不等人回复,男人便跃上房檐率先走了,随即便是另一抹紧随而至的人。

看着两人的离去,傅云燕袖中十指紧握成拳,终是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当傅云燕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县中一户百姓收留,而外头巷口传闻乐道的,是一夜间傅家的付之一炬。

隔着里间和外间粗糙的帘布遮蔽下,傅云燕听得外头刘嫂的叹息,“这县老爷好好的官,怎么就遭了这么不幸的事,老天真是不开眼,好好的人家就这么没了。”

傅云燕手指动了动,无力的伸手抚上了自己胸口,摸得那册子的存在,她才稍稍有些安心。

“我看你还是把人送走吧,这傅家好端端没了也绝不是好事,若是哪天仇家上门了,可别把我们一家给搭进去了。”刘嫂丈夫开口道。

傅云燕唇抿了抿,一双清眸看着那布帘上折射出来的影子,两个微佝偻着的身子相互依偎着。

爹当初被下调到平宁县当县官的时候,这对夫妻又因丧失独子,无处诉冤,在县城外就想跳井自杀,是爹在途中救了他们,并办了那个贪赃枉法的富贾,自那以后,平宁县有了个青天大老爷。

傅云燕目光有些涣散,面前是一家颠沛来到了平宁县的日子,过得朴实而充实。

“可傅家有恩于我们,我们总不能不给傅大人保住这唯一的苗子吧。”刘嫂当下有些急眼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傅云燕笑了,想及刘嫂丈夫的话,她的笑容僵持住了,是了,她还活着的消息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怕是也不会放过她了。

就在她深思间,外头两夫妻犟嘴得厉害,刘嫂气得掀了帘子就进来,一抬头便看见坐在床上醒来的傅云燕,本是还骂骂咧咧的嘴当下就打住了,讪讪笑着,“傅小姐,你醒了啊,饿不饿?”

傅云燕看向她,笑了笑,说道,“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可别见外了。”刘嫂忙是摆手,心内却是发怵,也不知道他们的话傅云燕听进去多少了。

想到爹生前交代的,傅云燕便开口道,“刘叔说得很对,若是我呆下去,难免会给你们又或者全县城的人带来灾祸,我便留三日,三日一过,我便走。”

听到她的话,刘嫂当下就急了,两手攥着有些慌,抬手就是连连打了自己几下嘴巴,告罪道,“小姐你一家对我们有恩,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忘本,别听你刘叔乱说,没事,就算养着你一辈子,刘嫂都不介意的。”

傅云燕看着她,笑容淡淡,却还是道,“我爹生前有所托,我得去办了,等到事情了了,我再回来就是,我去了,也好避避风头,没什么不好。”

听她如此执意,刘嫂也便不再说了,许久又是一叹,满是爱怜的看着她,说道,“这老天真是瞎了眼。”

她的话让傅云燕双眼一热,眸子中水珠在打转,可她怎么也不愿流下,藏于被褥下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扎进掌心,疼痛却是怎么也难抚平她心上的悲伤。

家仇未报,她不哭。

傅云燕抬头望着床顶,深吸几口气。

然而还未等到三日,两日后的深夜里,睡梦中的傅云燕便听得外头犬吠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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