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带着慕云歌的密信,从听风筑里起飞去往京城,剩下的就交给乔凤起。
近来事务繁多,慕云歌都有些荒废了医术,此刻终于求得片刻清闲,佩欣给她点了灯,她坐在桌前一页页地翻看书目。
正看得入神,忽听佩欣来回话:“小姐,夫人来了。”
慕云歌赶紧把书放下,起身迎接肖氏,肖氏早就见她认真的模样,瞧着女儿越发拔尖的容颜,她心头暖暖的,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晚了还看书,仔细别伤着眼睛!”
慕云歌扶着她坐下,笑道:“女儿省得,也就是看一小会儿。明日书院还有课程,若看得太晚,在课堂上瞌睡了,先生们都会不依的。娘,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女儿说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肖氏道:“四月初九是你的生辰,这也没几天了。”
慕云歌眨眨眼,是啊,就快四月了,她的十四岁生辰就要到了呢!
只听肖氏说:“你明年及笄,我跟你爹的意思,及笄是盛大的仪式,明年是定要好好庆祝的。今年呢,你爹刚当上商会统领,事务繁忙,娘身体也不太好,偌大一个家都给你扛着,娘怕你太过辛苦,生辰宴会就不用大操大办了,也免得落人口实。你的意思呢?”
慕云歌笑道:“女儿的生辰就是娘的苦难日,不办也罢。”
“不办那也是不行的。”肖氏被她哄得欢心,抿着嘴微笑:“到了生辰那日,你可以邀请你的好友们前来家里玩耍,小聚一下。”
她说着,让玉珊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拿了上来,搁在桌子上:“近来你常在外走动,只怕银钱不够用,这是商铺里新结的盈利,你爹让我给你拿些过来,你自去准备些自己喜欢的。生辰小聚要怎么安排,你也尽管放手去张罗。”
慕云歌的手粗略一翻,盒中搁了数十张银票,面额都是两千两一张。
她谢过了肖氏,有些微微纳闷:“爹怎么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
“你爹说,你掌管商铺这么久啦,怎么说也要犒劳犒劳。再则,他这次去京中,事情繁忙,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他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呢!”肖氏道。
“爹已经送过啦!”慕云歌更奇怪:“爹不是给我带了个水火不侵的盒子吗?”
肖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孩子,天底下谁会嫌手头的银钱太多?你爹给你,你就收着,现在用不着,以后有用的地儿了,也就不那么急。”
慕云歌转念一想也是,笑嘻嘻地接了,把盒子递给佩欣,让佩欣好生收起来,才说:“娘教训得是,女儿才不嫌钱多呢,爹若觉得用不完,不妨多给点儿,就是再给个金山银山,女儿也一定腾出地皮来搁着,嘿嘿!”
一席调皮的话惹得肖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她喘气说:“这性子,怎跟你爹一样赖皮?”
慕云歌依偎着她,晃了晃脑袋,模样自得悠然。
肖氏心情大好,拉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才起身回去歇着。
临到出门,她忽又想起一件事,回身说:“对了,云歌,今年清明你爹不在,咱们只在祠堂里祭祀了一番,未曾到坟头扫墓。过两天你准备一下,陪着娘去一趟慕家祖坟吧!”
“爹和瑾然不去吗?”慕云歌有些诧异,往年都是一家人同去的。
肖氏道:“你爹只怕是去不成,瑾然嘛,他人小,如今又念那么多书,还习武,时间上有些紧俏,就不跟我们去了。”
慕云歌应道:“好,云歌都听娘的安排。”
肖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吩咐佩欣她们:“好生照顾小姐,屋子里暗,多点两盏灯。”
慕云歌亲自送她出门,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才折身回来。
“小姐的生辰宴会,小姐都打算邀请哪些人,早说给奴婢听,奴婢也好做准备。”佩欣笑着说:“明年小姐及笄,那时候就多了很多限制,想要无拘无束可就不容易了。难得今年可以咱们自己庆祝,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慕云歌笑道:“书晗是肯定要请的,令萱也不能落下了。其他的嘛,我再想想。”
“五皇子不请吗?”佩欣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奴婢猜,他要是收到小姐的请柬,定然会十分开心。”
“他就算了。”慕云歌撇了撇嘴:“我若真请了他,只怕隔天就要被金陵这般刁蛮千金抽筋扒皮,我可担不起那罪过。”
如今魏时在金陵炙手可热,出门都有人丢花扔果以示爱慕,那阵仗她见过一次,简直是骇人,她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她重新坐回书桌,刚拿起书,蓦然又想起一事,对佩欣笑道:“刚刚爹给的银票,明日里你带上几张来书院接我,咱们去仇家的玉舫里转转。听说他们家的运船明日早早到,大约我下学了去逛,新品就上到柜面上了。”
她想着明日的事情,翻看了几页书,便让佩欣收了起来,熄灯歇息。
第二日上的德育课和算术课,大多数人听得昏昏欲睡,慕云歌坚持上完,已疲累不堪。
“云歌,待会儿你有什么安排?”正在收东西,杨玉华忽然过来问。
王倩莲和岳林英站在不远处,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们这边。
赵雅容出了事情,碧凌书院也安静下来,原先跟着她身后转悠的小跟班们纷纷散伙,她们的小阵容已人心不齐。王倩莲和岳林英没了赵雅容震慑,多数小姐都不惧怕她们,地位一落千丈,先前的仇怨都被翻出来,在书院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只能依附在杨玉华身后。
杨玉华是将门虎女,又素来说一不二,在书院名声颇好,隐隐成为了书院的老大。
只是不知为什么,自打昨日开始,杨玉华便若有若无地向慕云歌示好。
慕云歌回眸见是她,微微一笑:“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杨玉华笑道:“我想去四方街买点饰品,只是我将门之家素来不注重这些,实在没什么鉴赏能力,想邀你同去。”
慕云歌看着她,她笑得很是真诚,一时倒看不出用意。慕云歌想起今日自己的大事,有人同去自然是好,便也点了点头:“是吗?真是巧,我也要去四方街,打算去仇记玉舫看看有什么合意的东西没有!”
“太好了!”杨玉华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两人结伴而行,经过王倩莲和岳林英身边,王倩莲拉了拉岳林英,努了努嘴。
杨玉华也顿住脚步,拉住了慕云歌。
岳林英别扭了一阵,缓步走动慕云歌身边,小心谨慎地福了福身,搓捏着自己的手绢,小声说:“云歌,以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请你……请你原谅我们!”
“她们是真的知道错了,今日是特意等着给你道歉的。”杨玉华从中调和,尽力周旋:“云歌,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她们计较啦。大家都在一个书院,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总这样不说话,难免尴尬。”
慕云歌垂眸抿嘴,原来杨玉华是想替这两人来做说客的!
细细一想,她跟王倩莲和岳林英本来就没什么大的仇怨,原谅也是无妨。
只是私心里难免觉得寒凉,赵雅容刚刚离去,这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投了下一任老大,可见跟赵雅容的情谊并非她们表现的那么深,还是以利益为先。如今自己已是官家小姐,她们便也来示好,多半也是为了日后的路。
她心内很是不屑两人的为人,可小人勿惹,当即一笑:“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我们要去四方街,不如你们也同去?”杨玉华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继续追究,忙给两人眨眼支招。
这是难得的跟慕云歌拉近关系的机会,两人满口答应,随着杨玉华和慕云歌一道离开。
四人结伴去往仇记玉舫,王倩莲和岳林英当先下车,快走两步前来迎慕云歌。
慕云歌带着佩欣,一边走一边问杨玉华:“杨小姐想买什么首饰?”
“我已及笄,打算买点束发的簪子。”杨玉华笑道:“可是银簪低劣,金簪俗气,玉簪嘛,样式又少了些新奇,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挑。你呢,你想买什么?”
慕云歌仰头望着仇家的招牌,嘴角挂起奇异的微笑:“我啊,我随便看看,若有喜欢的就买下来,没特定想选什么。”
几人闻言,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们虽然都生在官宦人家,可王家岳家都只是小官,平日里夫人小姐的开支都是有额度的,杨玉华的父亲虽然是金陵一方统领,可军旅之人向来不看重这些,杨家用在置办饰物的钱少之又少,一年也就置办一两次,哪能像慕云歌这样想买什么买什么?慕家财大气粗,也只有慕云歌才能说出这种任性的话。
四人进了仇记玉舫,小二的忙迎了出来,赔着笑脸道:“几位小姐,仇记今日刚上了新货,都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可要拿出来给几位小姐看看?”
一听上新,王倩莲和岳林英也都来了兴趣,催促着小二拿过来瞧瞧。
仇记这批东西都是刚从云南运过来的,玉色都不错,几人都看花了眼,正挑着,只见玉舫又来了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