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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范闲大婚,准翁婿交心

  

  今天乃是户部尚书之子,二等男爵朝廷四品居中郎诗仙范闲大婚的日子,许久没有大事发生的京都,今日显得格外热闹。

天河大道是京都最安静整洁美丽的一条街,两边都是各部衙门,年关将近,哪怕今天乃是十日之首的轮休,是官员们难得的放松日,他们却也没办法完全放松,加上今日是户部尚书大公子范闲大婚的日子,不论是不是户部的官员,总是要去的。

这次大婚在京都算是轰动无比,夫家范氏家族在京都本就是大族,司南伯范建因为与皇室之间的那层关系,近些年圣卷颇隆,前几个月便接任户部尚书的位置。

新郎倌范闲,更是位最近在京中风生水起的人物,不提他刚到京都时当街击杀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的英勇之举,单就殿前那次洒后诗疯和出使北齐的事,便已将他推到了人言峰顶。

女方当然也很了不得,新娘子虽然是年初才归宗林氏,但毕竟是前宰相大人林若甫的女儿,宰相已然告老还乡没错,可他当了多年的文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如今他女儿出嫁,这等没有任何政治风险的婚事,诸官还是很愿意参与的。

新郎新娘都是私生子,这事儿除了普通吃瓜百姓外,已然被京官们集体遗忘了。要知道新娘子真正的身份在这些京官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也早就偷偷将礼物的规格提高了几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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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范闲像个木偶一样被五个婆子打扮着,棠平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他结婚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折磨,反正自己不似范闲,只要和便宜岳父沟通好,婚礼如何举办的自主权还是很大的,向范闲大婚这样繁琐可不是他想要的。

“有什么好看的?”本就被婆子们‘折磨’得欲仙欲死的范闲,看着好友幸灾乐祸的模样,顿时时就气道:“我今日所受之‘折磨’,过几天也必将在你身上上演,你现在笑得有多‘猖狂’,时候到了就有多‘狼狈’。”

范闲这话倒也没错,庆国的婚礼仪式一般是在傍晚的时候才进行,可是范闲今天居然天不亮就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洗澡,刷牙还好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洗漱完毕后,五个婆子们就碎碎念着开始用温水化胭脂,这可把范闲吓惨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当新郎倌还要化妆!

“我哪里比得上你范大诗仙啊!”对于范闲的‘威胁’,棠平明显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澹澹一笑道:“我和若若都商量好了,婚礼能精简的都精简掉,而且岳父和姨娘都说了,只要不堕了范府的脸面,如何操作都是我和若若说得算。”

闻言,此刻的范闲那是无比羡慕,很明显,现在婚礼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忍受极限,他一开始也曾抗拒过。但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秘密,他和林婉儿的婚礼,暗地里是由宫中出面操办,就算是户部尚书范建亲自出面,也只能是让婆子们不给范闲上太厚的粉底而已。

“迎亲时,你可否与我同去?”抗拒无果的范闲,也不愿看好友兼未来妹夫在自己面前得瑟,他一边强忍着受不了的情绪,任由婆子们在他直裾的大红礼服里面,穿上三层名称不一的内里,一边对着棠平说道:“你知道现在我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有你在身旁策应的话,万一发生什么也能……”

看着范闲身着臃肿的礼服,上面还挂满了玉佩、彩绦、花穗,颜色鲜艳地直打眼睛,棠平笑得更欢乐了。

自己的问话,对方竟然不与理会,还在那肆无忌惮的笑着,范闲顿时就更加‘不爽’地说道:“问你话呢,我说你能不笑了吗?”

“海老今天会跟随在你身边。”好不容易收敛笑容,棠平正色道:“你说的,岳父他没有同意,他说不合适,再说我去拜会过老跛子,他说已经请示宫中,今天五处全员出动,会在京都周边布控,由他亲自坐镇,不会有事的。”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范闲不满的轻声咕哝一句,不过想到海老加上暗处的五竹叔,他也是安心不少,于是便说道:“这样也行,毕竟府中不能一个能抗的人都没有,有你在这我也能安心。”

二人对话也没避讳这些婆子们,这几个婆子都是范府老人,忠心是不用怀疑的,再说就算她们将这消息透露出去也没事,反正二人所谈之事,在有心人眼中也不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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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这光是把这衣服穿好,就花了许多时间,待他穿戴整齐,身体也已经僵硬的不能动了。

“时间不多了,快些出去吧!”被范建安排来盯着范闲的棠平,见事情差不多了,便出言提醒一句。

棠平这一发话,范闲就被婆子们戴上头冠,系上玉牌,银制鞋扣硌脚,错金衣领硌脖子,像个傻子一样地被婆子们推到了前厅。

范若若今天也打扮的挺喜气,一改往日里略嫌冷清的气质,身上换上粉红的衣裳,显得格外有精神。她看着未婚夫将故作可怜模样的兄长带了出来,忍不住掩唇而笑。

棠平见范若若今天这与往日不同的打扮,顿时就是双眼发亮,快步凑到她的身边,抬手指着范闲,搞怪道:“这人像不像个臃肿的大花粽?”

“嗯!”未婚夫在调笑自己哥哥,范若若不仅没有帮哥哥说话的意思,还煞有其事的打量哥哥一番,然后笑意盈盈地点附和道:“还真是粗壮了圈,想来嫂子见了也可能认不出来。”

“你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若若吗?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当时就不该撮合你们,等陛下给你赐婚多好。”一时气结的范闲,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棠平和范若若身前踏了两步,不成想身上佩饰太多,走动时竟然是不停铛铛作响,于是只能无奈驻足,自嘲道:“这哪里是臃肿的大花粽啊,分明是可以移动的喷彩大风铃。”

“好了,吉时快到了,你们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谈。”就在三人说笑时,穿着同样端庄喜庆的柳如玉,快步走到厅中,她唇角含笑地打断三人谈话,对着范闲轻声说道:“闲儿,迎亲的队伍要快些出发,到了那边还有许多流程,要是耽搁太久,恐会误了拜堂的吉时。”

“是。”

为了自己的幸福,范闲强忍‘痛苦’的对柳如玉行了一礼,然后化作没有感情的喷彩大风铃被众人簇拥着出门迎亲去。

范府门口,一阵鞭炮响了起来,范闲略微有些失神地被众人送上迎亲的大花轿。

“去吧!”棠平站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对着装扮喜气管家模样的海让低声吩咐道:“中途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你也无需逞强,暗中有那个瞎子跟着,有他在没人能拿范闲怎么样。”

海让句着苍老的身子,听见自家少爷的嘱咐,胸中暖意升腾,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他笑着点头道:“少爷,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说完,就对着棠平行了一礼,快步走到范闲的大花轿旁,跟随迎亲队伍出发了。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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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庞大’的迎亲队伍往前宰相林若甫的府邸而去,柳如玉这才稍微放松的收回目光,然后偏头看着站在石阶上棠平和范若若,说道:“君正、若若,老爷刚刚吩咐过,等闲儿出发后,你们自行去书房找他,他有话对你们说。”

“姨娘,父亲大人可有说是什么事吗?”今天本就颇为忙碌,范若若疑惑自己父亲为什么会选着今天找自己谈话。

柳如玉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不过她却知道范若若此时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笑着说道:“老爷不曾和我说起,你和君正自去便知,再说今日宾客也要午后才会上门,府中大小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而且有我居中把控,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柳如玉都这样说了,棠平和范若若便对她行了一礼,然后就一路向范建的书房走去。

路上两人也没怎么交谈,所以速度自然不会太慢,没过一会功夫,两人便以来到范建的书房门口。

“进来,顺便把房门掩上。”

此时范建书房周围没有仆人丫鬟,显得颇为安静,而且房门敞开,棠平和范若若刚一走到门口时,端坐在书桉后的范建,便注意到他们了。

得到范建的招呼,棠平和范若若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落后半步的棠平,顺手就将房门拉上,然后和范若若一起走到书桉前,对不苟言笑的范建,行礼道:“父亲、岳父。”

范建先是看着面前,亭亭鸟鸟且青春靓丽气质出众的女儿,而后又偏头看向少年英气、容颜清俊的准女婿,若有所思,过了好半晌之后才温柔地叹息道:“今日闲儿大婚,有些事情也该让你们知晓了。”

不同于范若若心中有无数疑问,棠平却好像有些明白了。

“若若,这些年里你可曾对为父心生怨怼?”范建看着自己的女儿,成熟英俊的脸上,眉宇间有说不出的复杂,似疲惫、似愧疚、似怀念,让人一时间难以看透。

不明所以,于是范若若诚实地回道:“小时候有过,长大了便没有了。”

“君正,对于闲儿的身世,你可曾与若若说过?”女儿的回答让范建欣慰的同时,愧疚也更加强烈。

“不曾。”棠平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一些事情后,有和安之说过,却没来得及说与若若知晓。”

棠平这话一出口,书房里顿时陷入了沉默,范若若是越听越湖涂,索性就不在开口,而范建则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之后,范建才苦笑一声,低声说道:“你觉得我当时做得对吗?”

“不知道,站在您的立场上,我也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所以只要您自己不曾后悔,那外人是无从评价的。”

虽说范建没有指明是问谁,但聪慧如范若若哪里会听不出来,事实上也的确如她所想,在范建话音刚落时,棠平便出言回答了,只不过棠平这客观理性的话语,让范若若察觉到一丝不好的感觉。

“是啊,个中滋味却实无法与人言说。”范建唇角微微一动,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有关闲儿的事,你自行找时间说与若若知晓,今日找你们过来,是想把若若哥哥的事,告知你们而已。”

不理会范若若探寻的目光,范建简单的说出,当年为救下范闲,选择牺牲自己亲生儿子,其实在范建心中,范闲虽然占据无与伦比的地位,可是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将范闲看成自己的骨肉至亲。

短短这么一会功夫,自己父亲寥寥几句话语,却是颠覆了范若若的认知,她无比震惊地看着书桉后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棠平伸手牵起范若若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扣住她的手指,像是要告诉未婚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跟她站在一起。

“您可以不用在今天说这些的。”棠平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范建,心里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您是知道若若对安之的感情,今天安之大婚,您把这样的事告诉若若,她待会该怎么面对自己哥哥啊!”

“本来是不想说的。”

“那……您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吗?”无言以对,棠平都差点接不上范建的话了。

“思辙已经离开京都,过几日你与若若也将成婚,待你们婚后也要回澹州,怕是没有时间说这些了。”

面对准女婿的‘指责’,范建表面上神情没有波动,心里却是在想上次和陛下与陈萍萍的汇面,从那时起他就发现两个‘同伴’的变化,那种陌生感一直挥之不去,他不愿意看到将来儿子、女儿、女婿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他便开始重新布局。

“再怎么说安之也是他的亲儿子。”从陈萍萍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棠平也明白范建在担心什么,于是他十分诚恳且坚定地说道:“就算他不顾及安之的感受,我也会全力保护若若和思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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