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狗,你说这扶贫队进村,靠谱吗?”老头子想了半天问道。
银狗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只能闭着眼睛说瞎话:“这,肯定靠谱啊。上头派来的,肯定靠谱。”
“哦,也是。毕竟是“钦差大臣”,有“尚方宝剑”在手,进村办事应该比村长他们方便的多。”
“那当然了,城里来的嘛,见多识广,肯定不会和我们农村人一般见识。”
“唉,我还是心里慌得很,不知道这个扶贫队是干什么的,到底是怎么扶贫的。”
“爸,想那些干嘛,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不晓得是好还是坏,对了,他们住哪个家里?不是说要驻村吗?”
“听说住在老村长家,老村长一个人住着四五间平房,住他家再适合不过了。”
“有道理,有道理…咳咳咳…”老头子一激动,又剧烈的干咳起来。
银狗赶紧用手给他顺了顺背:“你少抽点旱烟,家里好像没有草药了,我去山里挖点草药回来。不然过几天没空了。”
“噢,去吧去吧。我出去走走。”老头子往柴灰里吐了口痰,然后慢吞吞的走出门,去村里打探消息了。
“桂花,我出去挖点草药。”银狗拿起一把小小的小锄头冲桂花喊道。
桂花正在屋后面打扫猪圈,“噢”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她还在心里想着那个女/干/部的黑色高跟鞋,蓝色牛仔裤,黑色的羽绒服。那头乌黑的流苏,像瀑布一样打在她的心头上。让她顿时有了对城里的美好幻想还有渴望。
银狗把小锄头放进竹篮子,提着往山里走去,路过吕民家时,正好看到扶贫队的在他家了解情况。
吕民老婆声音大的很,时不时冒出几个“金句”,说什么她家穷得叮当响啊,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希望领导多多拨款,给他们家置办几个像样的家具。
“不要脸…呸!”银狗往地上吐了口痰,轻声嘀咕道。
“吕民,别乱说话,影响扶贫队工作。”老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
这吕民可是出了名的不知廉耻,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的嚷嚷道:“我老婆说的那都是大实话啊,张队长…”此时他正好看到银狗站在路边听他们谈话,于是又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我们家穷,全村都是知道的,不像有些人,还有钱给孩子读书,这村里,谁读的起,除了装穷的隐形富豪!”
老村长一听这鬼话,再看了看不远处的银狗,把脸一板,低吼道:“简直一派胡言,你瞎嚷嚷什么?嚷个鬼啊?再胡说我饶不了你!”
周村长也连忙说道:“吕民,不要把你的私人恩怨放在这上面来,不要乱说话影响扶贫工作!”
吕民不服气的嘀咕道:“本来就是嘛!我家孩子就读不起书,跟着我在家里种地…”
“你家孩子种个鬼的地,你儿子在镇上跟人学手艺,都会赚钱了。你女儿嫁人当妈了,哪里还需要你照顾…”老村长黑着脸说道,把吕民夫妻咽得半死,一时找不到话来反击他,只好干瞪眼。
张队长初来乍到,也不清楚黄土村的情况和民风,只好笑呵呵的说道:“别动怒,大家有话好好说,这个吕民兄弟,你和我说说你们家的基本情况,我这边好登记一下。还请你好好配合我们基层干部的工作吧。”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扶贫是啥意思,中央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吗?”吕民故意打断张队长的话,一脸茫然的问道。
“中央早就下了通知了,我国第一次大规模扶贫开发政策的调整始于1986年,第二次调整是在1994年,国家启动“八七”扶贫攻坚计划,经过重新调整,国家级贫困县增至592个。第三次调整发生在2001年…现在都2015年了…”
“张队长,你说的这些高大上的东西,我这个乡巴佬都不懂。扶贫不扶贫是你们政府的事,我只想知道登记这个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一对一,精准扶贫,根据每家每户的具体情况采取相对应的措施。习主席说了,2020年底,将实现各乡,镇,县全面脱贫,摘帽…”
“鬼信噢,我还真不信能让大家伙富起来。这口号喊的响,雷声大雨点小…”吕民满腹牢骚的说道:“就像我们村这个马路,修了几十年了,还是泥巴路,前年说上头拨款来修马路,结果钱被人卷跑了,马路呢,继续烂下去,再也没人管了…”
“老吕,你天天在家看电视,难道没看新闻联播吗?尽在这里胡说些什么鬼话!”周村长拉长着脸对他吼道。
谁也不希望扶贫队的一来村里就给黄土村标上“民风彪悍”四个字吧。再往差劲一点说去,冠名一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词汇又如何?
“村长,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这台黑白电视,放不了三分钟就是雪花点点,根本看不了电视,扔在家里就是摆设。我正想拖镇上去当废品卖掉呢。你不信?那我放给你看!”吕民老婆,包妹嗷嗷的说道。
张队长基本上了解这几个人性格了,马上说道:“老乡,不用放不用放,我相信你。”
“还是张队长厉害。”包妹笑嘻嘻的说道。
她那双狡猾的小眼睛正望着女/干/部小方在滴溜溜的瞎转,这妹子,可真是水灵啊,皮肤怎么那么白,还有那小嘴巴,红红的,真是漂亮。
“老吕,严肃点,配合工作,好好说说你们家的收入情况。”老村长发话了,吕民自然也不敢打擦边球瞎说乱说了,只好“老老实实”的说家里的情况了。
银狗听了一会,觉得没劲,就拎着篮子去山里挖草药了。
这山里的草药基本上都被他一个“挖光”了,因此他还练就了一个本事,一眼就能看出哪个草丛里有草药,哪个草丛没有草药,还学会辨别几十种毒草药。
当然,他也差点为此送了命。还好当时那颗毒草药的药性不大,属于麻醉科那种。当时他在山里昏迷了个把小时才醒来,所幸没有大碍,现在只有一想起这事他就心里发慌。每次挖草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踩雷嗝屁了。
等他挖完草药从山里出来时,太阳早就落山了,天边还剩一抹红霞。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雨水少,水库又不开闸放水,导致闹出抢水打伤这种事。
银狗又探头往渠道看了看,渠道还是干巴巴的,水都被放完了,只露出几十厘米厚的淤泥。看来这架也白打了。然后他又看了看自家那块田,也是一片淤泥,水都被吕民放了。
“狗日的…天杀的…”银狗想起就来气,忍不住的骂道。
“银狗,来,搭把手。”
老村长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飘过来。
银狗扭头望去,四个轮子的车车停在老村长的家门口,几个人正往里拿东西。
“诶,来了。”银狗大步流星的跑过去,想看看老村长叫他做什么。
老村长指着其中一辆车的后备箱说道:“帮我把这个抬进去,放在堂屋正中央的桌子上。”
“老村长,这是啥呀?”银狗放下篮子,好奇的问道。
“这是个好家伙,你抬进去我再告诉你。”老村长神秘兮兮的说道。
“好咧!”银狗和二个男干部,三个人合力把这个重重的大箱子给抬了进去,放在正堂屋的水泥地上。
那个女/干/部则在另一个房间收拾自己的换洗东西,他们几个大男人都在搬一些重东西。
老村长拿来剪刀,把大箱子的封条剪开,然后把纸箱拆开,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东西。
银狗盯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咦,这是,这是电视吗?”
“没错,这就是电视!大彩电!”老村长笑呵呵的说道。
“大彩电?和黑白电视有啥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啦。这个是彩色的,黑白电视是黑白颜色,画面也不一样啊。”
“彩色?啥颜色?我怎么看这个东西就是个黑色的…”银狗盯着显示屏说道。
“哈哈哈…”
几个大男人人忍不住的笑了,但是绝对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银狗纯朴,憨厚。
“那个,老村长,张队长,我说错话了吗?”银狗无比尴尬的扯了扯衣角,感觉自己就是个土包子,早知道就不乱问了,免的出糗。
张队长清了清嗓子,温和的说道:“老乡,我们没有笑话你的意思。这个彩电呢,意思是通了电源,收到地方电视台之后,它播出的画面是带彩色的。而我们家里以前那些普通的黑白电视机,它播出的画面只有黑色和白色。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
银狗终于弄懂了,不好意思的憨笑道:“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屏幕是彩色的呢。”
“老乡,农活忙完的时候,欢迎你来这里看电视,多多看新闻,了解一些国家的惠民政策…”张队长说道。
“嗯,忙完农活我一定来看看这个彩电是啥样的。张队长,你们都是从市区来的吗?”
“不是邵阳市区,我们是从邵阳县城来的,现在每个村都在搞扶贫,极力响应国家号召,咱们黄土村还算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