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做到了,真正做到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老村长放下报纸,抹了一把眼泪叹息道。
“是啊,我也很欣慰。吕志住院时,还不忘学习,还特意拜托护士,给他买了不少关于养猪的书…看到大家都在进步,我真的很开心。”
张队长走到槐树下,点燃一根烟,望着远处秀丽的群山,和那条新修的整齐的马路,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
“老叔,空调装好了,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随时为你服务!”装机的师傅提着工具袋,走过来打断了老村长的思路。
老村长回过神,笑道:“好好,谢谢了啊。”
“不客气,应该的。”装机师傅叮嘱了他几句,就开车去吕志家了。
老村长突然拍着脑门大叫道:“哎呀,我一高兴给忘了,我们村都是在挑水喝的,没有自来水,那个洗衣机怎么安装?”
张队长乐了,“那是非自动,不是全自动。意思就是说,人工倒水放里面的。我们村都是挑泉水喝的,没有装自来水…这个问题,也要解决…”
“……”
老村长闻言,和张队长一起陷入了沉思。安装自来水,可比修马路难多了。村子离镇上自来水公司远,埋管子过来也不方便,而且还要收费,估计很多人都不愿意花这个钱。但是不装吧,很多高科技的东西又无法享用,比如全自动洗衣机,热水器等。
“这事,我再想想办法,到时候大家建新房子了,没有自来水肯定不方便。我再想想…”张队长把烟灭掉,径自进屋了。
老村长握紧手中的报纸,望着蓝天直叹气,扶贫,任重道远,他们还只是站在起跑线上而已!
自从建了养猪场后,黑狗和银狗也爱学习了,二人从老村长手里拿走那份报纸,坐在太阳下,看了一遍又一遍。
二天后,张队长和黑狗开车去市医院把吕志给接了回来,这一晃眼,差不多都一个月过去了。吕志的伤口恢复得不错,能走,能跑,就是不能挑重担子,不能干重活,弯腰弯得太久,后背会酸疼。总体来说,恢复得还是挺不错的。
吕志一进村,老村长和银狗等人,就点燃了摆在马路边的炮仗,“噼里啪啦”的夹道欢迎他们的“大功臣”平安回家。
没有吕志牺牲,砖厂不会这么快被查封,马路也不会进展得这么快。
最开心莫过于吕大爷了,一把将儿子抱住,激动得老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吕志拍着他老爸的后背,轻松的大笑道:“爸,没事了,都没事了。不死一回,我也想不明白很多事。我现在呢,真正的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
住院这段时间,他白了,还胖了,吕志自嘲道:“这猪还没养大,反把我自己给“养”肥了。”
吕大爷又气又喜的哽咽道:“说什么鬼话呢,死个屁的死,你特么的要是死了,老子从阎王爷那里都要把你给拽回来…”
“爸!”吕志红着眼眶,抱紧他满头银发的老父亲,鼻头一酸,有一滴叫做温暖的泪,落了下来。
在场的,无不动容。
而“罪魁祸首”吕民,依旧躲在家里,不肯出来。
强大婶昨天就出院了,医院直接给她判了“死刑”——终身瘫痪!至于是什么病,吕民只说是好几种病导致的,还说老太婆瘫痪了,治不好,就不治了。这一向争强好胜的强大婶,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下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且终日坐在那等吃等喝等死,遭家人万般嫌弃。
她那几个儿子也没人回来,只是打个电话,打了点钱给吕民,也只有包妹,骂骂咧咧的在照顾她的起居。自从瘫痪后,强大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候坐在外面晒太阳,看到人,只装作不认识,村里再也听不到她恨天恨地,骂人骂畜的鬼叫声了。
有句话说,三十年儿媳熬成婆,现在吕民家,是包妹当家做主了,没事就嗷嗷叫着骂强大婶“混吃等死”,还时不时地数落她以前做的“好事”给她听。
村里人都说,强大婶这是遭报应了。以前仗着自己年轻,大儿子当官,总是欺负这个,那个,还经常打骂包妹。现在好了,瘫痪了不能动了,又来磨包妹了,老天爷这是在折磨她们。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强大婶”,老天爷在都看着呢。
吕志回家以后,养猪场的事业是越搞越热火了,猪崽又长得好,他们又在旁边的山里用竹片围了一块地,用来养土鸡,看着日子有了奔头,吕志几个的干劲更加十足。
自从村里的人经过“砖厂”事件后,也愈发团结,尤其是强大婶瘫痪,吕民沉默寡言后,村子那是一片和谐,宁静。
“牛娃,把猪粪出了就去喂鸡,我和你黑狗叔去镇上买东西。”银狗冲牛娃吼了一嗓子就和黑狗走了。
“嗯,晓得了。”牛娃应道,头也不回地用耙钉继续出猪粪。
他现在像个小大人的模样了,皮肤也晒黑了几个度,整个人也壮实了不少。
尽管是暑假,他也没让自己闲下来,每天雷打不动的凌晨五点半起床,然后围着后山和村子跑上两圈,再去割鱼草,回去吃了饭,就去养猪场做事,或者去地里锄地,从来没见他睡过一个懒觉,和发过一句牢骚。他有时还帮村里一些留守老人挑水,劈柴,整个暑假,他过得充实又快乐。
吕志现在可是大忙人,“挂着”副场长”的头衔,其实干得是跑业务的事,一有空就出去拉业务,联系餐厅,食堂,单位,酒店等,好在过年时把这些家禽,农产品,销售出去。
*
“噼里啪啦”
“叮叮咚咚”
一阵阵响亮,喜庆的鞭炮声,夹杂着喧闹,刺耳的敲锣打鼓声,把认真出猪粪的牛娃给吓得“惮”了起来,就连猪圈里的猪,也吓得四处乱窜。
牛娃放下耙钉,走出来,往山下望去———七八个拿着红花,和锣鼓的人,正在村口马路上敲锣打鼓,有一个还在点鞭炮,老村长他们也在那里。
“谁家办喜事了吗?”牛娃自言自语道,说完,又返回猪圈继续出猪粪。
猪崽还小的时候,猪粪不多,基本上都挑去地里了。可随着这五十头猪越长越大,猪粪也渐渐多了起来,地里,暂时也不需要猪粪了,只好把强大婶“摔”残废的那个坑挖深,用来倒猪粪,然后用油布盖好,发酵了再挑田里去。
牛娃把猪粪处理好之后,就去猪圈后面的池塘边洗手洗脚了。
“牛娃,牛娃…”老村长激动的声音从大门那传了过来。
牛娃把手上的水甩干净,然后跑到大门处,“周爷爷,你找我?”
“走走走,快跟我下去。”老村长拉着牛娃的手说道。
“去…哪里啊?我还没喂鸡呢。”
“还喂么子鸡啊,等会再喂吧,赶紧的。”
“……”
牛娃有点懵,发生么子事了?这么急?等他再开口想问时,老村长不由分说就把他拉出去了,然后拉着他一直往村子里走去。
牛娃边走边说道:“周爷爷,是不是村里办喜事需要我帮忙啊?我养猪场的大门都没锁好呢。”
老村长笑呵呵的说道:“锁什么门啊,不锁也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事啦。”
“我的事?”
“对啊,你不晓得吗?”
“不晓得…”
一老一少,一个使劲打哑迷,一个呆萌呆萌的,往村里走去。
刚才拿着大红花和放炮仗的人,此刻都围坐在银狗家里喝茶,嗑瓜子,谈笑风生。
老村长拉着牛娃进屋时,牛娃一看到毛老师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通知书到了,老师领着他们过来报喜的呢。
牛娃走过去,热情的喊道:“毛老师…”
毛老师放下手中的瓷杯,起身笑道:“周星宇,来,坐这,老师有几大喜讯跟你说。”
牛娃怀着一颗激动又忐忑的心,在他身边坐下,一抬眼,就看到他爷爷和妈妈,坐在对面望着他笑。
“恭喜你,周星宇同学,你同时考上了清华和北大,这二份是他们的录取通知书。”
毛老师激动的拿起二份,淡雅又复古的烫金的通知书,递给还在发懵的牛娃。
“牛娃,愣着干嘛啊?”老头子拿起一粒瓜子,砸在他的头顶上喊道。
“噢。”牛娃回过神,接过录取通知书,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毛老师拍了拍牛娃的头,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太兴奋了?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牛娃把通知书放在桌上,认真的说道:“清华…北大…也就那样吧!”
老头子站起身说道:“啥?就那样?这清华北大,那可是我们国家最高等的学府啊,也就那样?你这个宝气孩子,你是不是喜癫了?”
桂花赶紧说道:“牛娃,怎么说话的?还不快谢谢老师!”
牛娃不太高兴的说道:“爷爷,妈,我晓得是好学校…问题是,我不想去啊!”
“你不想去?”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对!我不想去读!因为…那不是我理想中想去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