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沈家的大门被人推开。
沈芊蔚喘着粗气,顾不得换鞋,夹杂着一身风雪,就往屋里跑。
何卿卿正坐在餐桌面前,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抬起了头,便对上了沈芊蔚焦灼的目光,样子有些吃惊。
“芊芊,你,你回来了。”咽下了口里的最后一团米饭,何卿卿张着个小嘴,有些讪讪地问道。
沈芊蔚没说话,耳朵泛红,拽着脖子上的围巾,目光灼灼,直奔何卿卿。
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看得何卿卿是更加紧张起来,右手握着的筷子险些就要撒开。
“芊芊,你要不要吃饭?卿卿这就去帮你盛......”
迎难而上是不可能了,这种情况,何卿卿的第一反应就只有想要退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迈着僵硬的双腿,何卿卿转身便往厨房走去。
谁知,腿还没迈进厨房半尺,身后的衣领就被追上来的人一把揪住。
力气之大,足让何卿卿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直到撞上一个坚实而宽厚的胸膛才得以消停。
“你逃什么?”
拧着两道秀美,沈芊蔚眉宇之间都充满了寒气,垂眸望着怀里背对着自己的人,语气生硬。
“我,我没有啊......”
何卿卿紧张地抠了抠手指,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沈芊蔚嘴角轻轻牵动了几分,伸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何卿卿脑后被自己扯皱的衣服,便将手里的围巾轻轻围住了何卿卿的脖子。
顿时,一股冷暖夹杂的气息,包裹住了何卿卿隽秀如玉的颈部,还有那属于沈芊蔚身上特有的清香,也萦绕在了她的鼻间。
何卿卿有些痴迷,心里也贪恋得紧,大脑一时像是停止了运转一般,竟让她整个心都平静了下来。
“你看见我手机上的信息了?”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泡沫球就这样被这道不解风情的声音给无情戳破,何卿卿顿时跳了开来,迷离的神色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什,什么信息?”
“今天你去我房里的时候,看到的信息。”
“没,没有啊~”
死守着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何卿卿转过身,故作轻松地摇头道。
奈何唇齿颤抖得厉害,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撒谎撒上瘾了?嗯?”
沈芊蔚不可置否地轻笑了一声,尽管那笑意微不可察,可那想要落在何卿卿唇间的食指倒是毫不掩饰。
何卿卿垂下了眼帘,望着那根落在自己唇瓣上的白净修长的手指,指尖处的血色格外浓稠。
心跳不知为何,竟加速跳动起来。
扑哧扑哧地,仿佛要闯出了胸腔。
“那,那个,芊芊你的手是不是很冷?”
“真是个榆木脑袋!!!”
沈芊蔚气结,指尖离开了何卿卿的红唇,扬起手掌,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拍。
动作洒脱,轻重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掌下去,何卿卿无觉痛痒。
“先吃饭吧。”
转眼看了何卿卿碗里还剩的半碗白花花的米饭,沈芊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便绕身,去了厨房。
不到半会儿,何卿卿便看见,沈芊蔚自己盛了一碗饭出来。
刚入座,伸长筷子夹起了一朵西兰花,还没来的及放进碗里,却不知,坐在对面的小女生,面目一横,伸长筷子,就敲在了自己的碗上。
“芊芊,进屋还没洗手。”
何卿卿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沈芊蔚握着筷子的左手一僵,眨了眨眼,他倒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活动一下手指,放下碗筷,沈芊蔚从位置上站起来,去了厨房洗手,走之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卿卿一眼。
何卿卿呶了呶嘴,见人走了才敢小声地嘀咕道:“平时不是最爱干净的嘛,难道说都是装的?”
自己说,自己还一副惊讶的样子。
站在水池边正在挤洗手液的人,脸色黑了又黑。
“卿卿,是哥哥回来了吧?”
沈氏夫妻搁书房里闹腾了一会儿,沈妈妈这才往楼上下来,本想看看何卿卿饭吃得怎么样了,结果却瞧见餐桌上多处了一副碗筷。
下意识就猜测道。
“妈。”
没等何卿卿回答,洗完手的人,闻声,用纸巾擦着手,喊着人,便走了出来。
“赶紧坐下吃饭吧,你们老师带你出去忙了一天,饿坏了吧?我煮的多,你跟卿卿多吃点。”
“老师?”
何卿卿正咬着一块肉,听到沈妈妈这一句,瞬间,那肉就卡在了半道,转眼去看沈芊蔚,目光跟随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下,重新端起了碗筷。
“对啊,哥哥今天很棒哦,能跟市里的教授一起在科研所做实验哦~~”
“所以,芊芊,芊芊是去做实验了?!!!”
这下何卿卿算是彻底听明白了,那她今天还这么伤春悲秋,怕这忧那的,还撒了谎,岂不都是白搭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何卿卿你清醒一点。
重点是,芊芊今天没有去见白沁舒,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芊芊,你今天是不是有条短信忘记看了啊?”
沈芊蔚:“......”
“其实我....我今天......”
“先吃饭。”沈芊蔚黑着个脸,夹了一块肉就塞进了何卿卿的碗里,埋着头,显然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何卿卿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沈妈妈看着这别扭地两人,眉眼讥诮地接了一杯热水,便乐呵呵地去到了客厅看电视。
......
沈芊蔚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点,坐在书桌面前,取出笔筒里的铅笔,无聊地玩起转笔来。
手表上的秒针,一秒一秒地转着,转得他有些心烦。
其实,今天吃饭的时候,母亲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他今天根本就没有出去见白沁舒,可他还是不确定那丫头到底明白了没有。
脑子又笨,还不爱问。
真是拿她没办法。
万一她已经懂了,他现在再大费周章地去解释一番,岂不正中了那丫头的下怀,以后肯定会拿着这事炫耀个没完,可是万一她还没懂,说不定那丫头又会乱想成什么样,若是脑袋瓜子一抽,没反应过来,准备放弃自己,那他沈芊蔚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着,难受的都是他。
真是麻烦~~
左思右想,沈芊蔚是越想越坐立难安,手上转动的铅笔,眼看越转越猛,又突然陷入了僵局。
椅子上的人猛地站起,大步就往房门口走去。
不到片刻,隔壁,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何卿卿在浴室里快速地套着睡衣,随便扯下一条毛巾,搭在头顶,就冲出来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芊蔚。
表情僵硬。
“芊芊。”
“你不会把头发擦一下再过来开门吗?”
沈芊蔚看着何卿卿还在滴着水的发丝,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迈开腿,直奔何卿卿的闺房,没等何卿卿反应过来,就一把扯走了她头顶毛巾,下一秒,那毛巾又罩回了何卿卿的头顶,只见沈芊蔚把着毛巾,动作粗鲁地擦拭起她的发丝来。
印象里的沈芊蔚即使有时候冷漠霸道,甚至爱欺负自己,可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
像这样粗鲁地擦着自己的头发,还是第一次。
何卿卿的心里已经乱得跟打鼓一样了,紧张得两只手都紧捏在了一起,无处安放。
脑袋跟着沈芊蔚擦着头发的肆虐地晃动着,晃得她晕头转向的。
“芊芊,轻,轻点儿,疼......”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何卿卿闭着眼,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乞求,如同细蚊,却直击沈芊蔚的心脏。
沈芊蔚的身体慕然一惊,擦着何卿卿头发的双手,僵在了她的头顶。
就这样,僵持了好几秒。
沈芊蔚才像回过神似的,眨了眨眼,然后将毛巾,胡乱盖到了何卿卿的头顶,长出来的一块,也毫不疑问地遮挡住了何卿卿的视线。
“对不起。”
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微弱而喑哑,何卿卿听得有些恍神。
她有些不明白沈芊蔚这突如起来的道歉是怎么回事。
正准备掀开毛巾去看沈芊蔚,可头还没抬起,沈芊蔚就背过了身,她只捕捉到他的嘴唇,似乎还动了动。
像是还说了什么。
可惜他转得太快了,何卿卿什么都没猜出来。
“芊芊。”
疑惑地叫了一声,但沈芊蔚并没有搭理自己。
下一秒,何卿卿就看见沈芊蔚步子有些摇晃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何卿卿不懂,只感觉到沈芊蔚此时的这个背影,有说不出来的复杂,和失落。
为什么是道歉?
何卿卿的思绪又成了一团麻絮。
沈芊蔚走出了何卿卿的房间,并没有立马回房,而是踉踉跄跄地来到了阳台,明明没有喝醉,却感觉整个身体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空洞得吓人。
望着远处,视线跳过路灯的照射,是一片黑暗。
寒风一阵一阵地灌进了他的身体,几乎凉到了骨子里。
但也终于让他清晰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个性偏执。
碰上何卿卿的事,就格外明显。
一直以来,他以为那只是一种性格,是可以控制,可以引正的。
可是,就刚刚那一会儿,他看见何卿卿不擦头发,一下子就想到她感冒未好,想到她发烧会满身红疹,他的心立马就变得急不可耐,变得暴躁不安,诚惶诚恐起来,以至下手,便忘了轻重。
直到听见何卿卿喊疼,他才猛地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知道这绝对不只是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