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的一声,登时被吓得目瞪口呆,“哎呦!”我虽然恨着赖子三,可他也罪不至死啊,眼前这一幕,简直是惨不忍睹,那小将军年纪轻轻,朱唇玉面,像是个文弱书生,怎料得他竟如此心黑手辣,这一刀干净利落,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看旁边一个兵丁将盘龙腰佩拾起,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呈给了白袍小将,又瞟了一眼赖子三的死尸,道:“将军,恕属下愚钝,这位是?”
那小将接过腰佩道:“哼,是那乐家的少爷。”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说的明明是我呀!他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呢?我没见过这位呀?
再看白袍小将举起盘龙佩,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道:“本帅要的是这块古玉腰佩,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该着本帅建功立业,还没等进乐府就得了此物,走!”说着打马扬鞭,一队人竟朝着我家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事不妙啊,这群歹人分明是奔着我乐家来的,因为这块盘龙腰佩,误将赖子三当成了我,可怜他做了我的替死鬼,想到赖子三刚刚被砍去头颅的那一刻,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会儿我大难不死,恐怕才是真正的“绝处逢生”啊!想起刚才那白袍小将军的话,必是要对我家不利,他杀人眼都不眨一下,我心急如焚呐,赶紧腿上加急,往家狂奔。
没跑出多远,一旁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这人身法极快,还没等我反应,便被这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拖进了那道巷子。
此时天色已暗,只觉得这人力道奇大,我被他从背后拿住,竟动弹不得,根本看不见他的样貌,看来对方武功高强,我心中暗自一凉,估么着此人与那小将军是一伙儿的,小爷我整天游手好闲,功夫稀松平常,今天怕是就要归位了,正拼命挣扎着,就听得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乱动,是我。”
此时听见这个声音,着实是让我又欢喜又惊恐,欢喜的是那正是我爹的声音,性命无忧了,惊恐的是我失了那块祖传的古玉腰佩。
只觉得身上的力道一松,我急忙回头观看,那不是我爹又是谁,可样子却好生奇怪,他真的竟穿着一身乞丐服,脸上满是泥土污垢,我就纳闷,莫不是真如赖子三所言,我赌败了家,爹才会如此不堪,可转念一想却不对,爹一直出门在外,怎么也不该是这般光景。
可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能将我如何失了盘龙腰佩,赖子三如何囫囵的丢了脑袋,那狠毒的白袍小将抢了玉佩还要去咱乐府的事粗略的讲述了一遍,我得赶回去救娘啊!
越说越是心慌,虽然只说盘龙佩是赖子三抢去的,可怎么说也是弄丢了传家宝,奇怪的是,爹听完之后竟然并没有责罚我的意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他伸手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粗衣道:“快将这身行头换上,此地不能久留。”
听爹语气凝重,我感觉这事情有些诡异,不知是福是祸,手上不自觉的将粗布衣裳接了过来,是一件深灰色的粗麻短衣裤,又脏又破,补丁落着补丁,就连普通百姓家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我心中暗骂:就算是咱们家生意破败了,也不至于有好衣服不穿,换身儿破的吧。
忙问:“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快回家救人啊!”
他一摆手,严肃的道:“别多问,快穿上,耽搁不得了,我有要事交代给你,日后你自会明白的。”短短几句话,透着一股子不可辩驳的威严。
此时我才留意到,爹已是气喘吁吁,神色惊慌,才离家两个多月,面容显得苍老了许多,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看这般情形,想必是有非凡的遭遇。
当下哪敢再多问,要是盘龙佩没丢,我就得被那白袍将军劈死,丢了也该被我爹劈死,这狗日的算是哪门子传家宝,这会儿还能活着,绝对是老子命大!换身破衣服又掉不了一块肉,等哪天手气好,发了迹,还不照样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
这会儿,我已经将破衣服换好了,还真他娘的合身,莫非这乞丐服是特地为我定做的?
“这个事关重大,绝不能有任何闪失!”爹打断了我胡思乱想,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破布袋塞进我怀里。
这破布袋很重,我一上手便知是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得有贰佰两,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事关重大”呀,爹精明得很,可从来没这么阔绰过,我心中一喜,今儿这绝处逢生也“生”得也忒彻底了。
“这,这是啥?”我心里虽乐开了花,嘴上还是问了一句,因为这一切太不合常理了,不免让人心里发慌。
“是一部古药书,还有些银两。”爹说着扬起手,“啪!”的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我脸上,这可是始料未及的,我立即清醒了许多。
“跪下!”
我有点儿懵,愣愣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杨儿,记住,在亳州谯县以西三十里有个琼林寺,你立即动身去那里找一个叫治化的老和尚,表明身份,将这部古药书交给他,事关重大,绝不能有失,他自会告诉你一切。”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爹在乎的并不是这贰百两的银子,有什么事儿还能大得过这贰百两银子呢?我急问道:“爹,爹,您快告诉孩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得回家救娘他们啊!”
爹抬手“啪!”的又打了我一记大耳刮子,“救他们是我的事儿,你给我记好了,这药书比咱全家的性命要紧百倍,千倍,爹要你对着乐家列祖列宗起誓,一定要将它交给治化长老,以后你就跟着他,永远不许再回彭城!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我心乱如麻,忐忑的举起右手,掌心朝天颤声道:“我乐杨在乐家列祖列宗前起誓,一定将药书交给治化长老,永,永不再回彭城。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爹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还没来得及多问,他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将身体隐在黑暗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慌乱至极,已经不知所措了,家里定是万分凶险,可是爹偏是不允我回去,而是命我去护送什么药书,我家就是开药铺的,药书还不多的是,听他的口气,这玩意儿居然比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要紧,这他娘的是何道理。
可我自小被爹管教,没少挨打,虽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对他那是有一分天生的发怵,更重要的是爹向来行事谨慎,一定有我还揣摩不透的道理。
眼下就剩我一人拎着个满是银两的破布袋,心里却空荡荡的,要去亳州琼林寺,最可靠的帮手就只有他了。
张井叔,他虽然跟我爹结拜为异姓兄弟,又一直教我习武,我本该唤他声“师父”,可他感念我爹的救命之恩,坚持叫我一声“小恩公”,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替我出头平事儿,这会儿找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打定主意,我环顾四周,此时天色已黑,好在我经常出来闲逛,道路也精熟,当下便抄了一条小路直奔了城北。
到了张井叔的铺子,敲开房门,他赤裸着身子,一见是我,也吃了一惊。
我知他必觉奇怪呀,三更半夜,好歹也是个富户人家的公子,穿的如乞丐一般立在门前,可我也不等他说话,便跨进屋中。好半晌,张井叔才回过神来,忙关上房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向他道明来意,让他送我去亳州谯县琼林寺找治化老和尚,只因自己从未出过远门,此事又干系重大,不得有闪失,才前来找他帮忙的。
张井叔见我这副模样,估计也知这事非同小可,他虽出身市井,可眉目俊朗英武,做起事来更是雷厉风行,当即便道:“小恩公放心,容我稍作准备,咱们便出城。”说着便进了内堂收拾行囊。
不大一会儿,张井叔便准备妥当,短衣窄裤,周身上下利落非凡,他可算是个老江湖了,好像已经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看来此事事关重大。
张井叔手脚麻利的备好了马车,我俩便上了路,可到了城门口,才发现与往常不同,城门紧闭,根本出不去,门口还有几名乡勇把守,其中一人正倚坐在门边呼呼大睡,另外那位也显得很疲惫,拄着长矛,勉强支撑。
我正寻思着如何才能顺利出城,再看张井叔已悄无声息的带住了马,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向城门口走去。
那拄着长矛的乡勇忙大叫“站住!”,可他话音未落,“嘭”的一声脸上便挨了张井叔一拳,这一拳力道极大,打得他头向后一仰又重重的撞在了城墙上,顿时倒地,人事不省。
这时,那睡着的乡勇也被吵醒,刚睁开眼,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被张井叔跃起一脚,正中后脑,可怜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