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黄浦江的盛景美到令人窒息，各式各样的彩灯照亮岸边的西式建筑。在能将这绚烂江景尽数收入眼底的一处住宅区，林家置身于园林中的一处豪宅别墅，现代简约的设计外观，四周被挡着水波的泳池围绕着，落地玻璃窗透出里面的灯火通明，屋内传出阵阵麻将声。

女主人文慧今年已过半百，但看起来顶多只有四十出头，保养得很好，从头发到妆容到穿着都很贵气，佩戴的饰品不多，着一看就价格不菲，她和她的贵妇朋友们围坐桌前玩麻将，一旁有佣人奉上刚切好的精致果盘，两只泰迪围着文慧打转摇尾巴，旁边一位贵妇瞥了一眼。

“欸文慧，狗怎么三只变两只了？”

“送走一只，光翻垃圾桶，训不好了，联系了个宠物店，给人家拿去生小狗去了。”

“你之前可是喜欢它喜欢得不行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狗而已啊，不喜欢就不要养了呀，”文慧毫不在意：“再说我又没给她扔野地里。”

“哪家宠物店？生了小狗告诉我一声，我想要一只。”

“怎么？儿子留学去了你寂寞啊？”文慧调笑她：“我生浩辰的时候劝你生个老二你怎么说的？哎哟好不容易把老大养大成人，该自己周游世界享享福了，怎么？后悔了？要听我的你也有两个，至少能留一个在身边啊。”

贵妇忍不住叹气：“哪有你林太太这么好的福气哦！”

林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今年才刚刚成年，眉眼已经长开，与他哥哥有七分相似，远远一看就是缩小版的林子义，只是要瘦弱许多。多年来一直在家中养病，林森甚少参加室外活动，一身皮肤被养得很白，英俊帅气却病气缠身，已经到了他该休息的时间，林森听着楼下的搓麻声叹了口气，将一大把药片就着水吞进肚子里。

林子义在窗外等着他吃完药，这才轻轻敲响玻璃窗，林森扭过头来，见是哥哥便露出爽朗的微笑，小跑过去开锁放林子义进来。

“哥你怎么现在跑过来了？”

“来看看你。”

“又不从正门走，妈知道了得说你。”

林子义一脸嫌弃：“我一听麻将声就头大，正门走又被那些贵妇太太们拉着问东问西，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

“她们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每天都一个人呆着太寂寞太无聊了。”

林子义哼笑一声，躺倒在林森床上：“爸呢？又没回家？”

林森面露尴尬：“这几天都没回。”

“难怪妈又叫人来家里打通宵麻将。”

林森听出他话里有话，情绪低落了下来，林子义意识到不该跟一个小孩抱怨这些，抱歉的笑笑，揉揉林森的头发安慰他。

“有按时吃药吗？”

“嗯。”

“别老熬夜学习，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林森笑出声来：“那不成个废物了！”

“废物就废物，”林子义闹他：“哥又不是养不起你，欸，我给你看个人。”

林子义说话间从手机里调出韩冬的照片，林森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给自己看女生照片，瞬间就来了兴致，接过手机仔细打量起来。

“怎么样？”

“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又不完全是……你女朋友？”

林子义打了个寒战，猛摇头：“不敢不敢，我怕她吃了我。”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还把你吓成这样？”

林子义被问住，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思索了半晌才开口。

“一个和我们不太一样的人……很别扭的人……感觉她和谁都过不去，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要跟这个世界拼命……但……很有生命力的感觉，就是求生欲非常强、用了百分之两百的力气活着的那种人，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哥……”

“哈？”

“我觉得你喜欢她。”

“为什么？”

“以前你跟我看女孩照片只会说人家有多好看多好看、A4腰大长腿36D的胸，这个不一样啊！”

林子义一枕头砸林森脸上：“啧！你个小屁孩瞎说什么呢！”

林子义没跟文慧打招呼，和林森又聊了一会就原路返回了，他沿着别墅区的小路慢慢往外走，脑袋里顺着林森说的那句话，回想起了他和韩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跟今天环境差不多的酒吧里，韩冬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灌酒，而他作为一个过路人被拦了下来，听着她念叨着去世的师父、繁琐的葬礼，早已知晓真实的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子义掏出手机，调出序韩冬的对话框，按下语音按键。

“安全到家了吗？”

林子义等了片刻，收到韩冬回复，敷衍的六个字。

“已经到家，在忙。”

林子义想了想，找了个对方无法忽视的理由。

“我想了想，你今天说的话很有道理，两千块对我来说挺多的，听说你们今天公司聚餐算是公事，不如你给我报销了吧。”

韩冬秒回：“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

说着韩冬就发来一笔2300元的转账，根本不给林子义提“韩冬请客”的时间，哭笑不得的选了接收。

“我觉得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韩冬擦着刚洗完的头发，对这个说法真是一头雾水，回了个“？”，林子义思索片刻，像是在筹谋什么，随后打下一行文字。

“哪天有时间？请你吃个饭，为我做过和我没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重新认识一下。”

韩冬看到林子义这条信息，哼笑一声，随后表情变得严肃了点，输入一行文字。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喜欢有钱的男人。”

林子义看着手机界面，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不是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