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播放着节奏紧凑的美剧。
杜悠言虽然也挺爱看的,但没多久就打着哈欠,忽然觉得感恩节自己一个人特别孤单。
看着茶几桌上的手机,她面露犹豫。
拿过来她,她还是犹豫,屏幕显示着通话薄,悬空的指腹下面是“郁祁佑”三个字,她想着电话打过去会不会很刻意……
手机蓦地响起。
杜悠言吓了一跳,看了眼,是杜母打过来的。
杜母的声音始终很温婉,问着女儿,“言言,做什么呢?”
“在看电视。”杜悠言笑着回答,也问,“妈妈,你和爸爸做什么呢?”
“巧了,也在看电视!你说说你,放了这么多天假也不回来!”
“我答应帮同事家孩子补课,也没办法……”
“那祁佑没说过去陪你?”
提起这个,杜悠言下巴搭在了抱枕上,“他公司应该挺忙。”
“嗯,妈还是那句话,这你得理解!”杜母听后,仍旧很体谅女婿。
“我知道了。”杜悠言乖乖应。
“言言啊……”杜母忽然喊。
“嗯?”她不解。
杜母似乎顿了顿,欲言又止的问,“你朗哥哥没给你打电话吧?”
“没有。”杜悠言感到莫名。
“哦哦,我就随便问问!”杜母听后,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即便说,“那没什么事,你继续看电视吧,自己在国外一个人多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杜悠言总觉得哪里不对。
却也没想出来什么,摇了摇头,继续看美剧,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当杜悠言伸手触碰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深邃的眉目。
电影里制造的惊喜应该就是这样吧?
她轻咬嘴唇,眉梢眼角都是期待。
只是在将门拉开时,杜悠言怔在了那。
外面站着的不是她所期待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而是另外一道同样挺拔却更显修长的身影,她愣愣的,“……朗哥哥?”
秦朗一身的风尘仆仆,脸上的表情异样。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杜悠言惊诧的看着他。
“言……”秦朗开口喊。
杜悠言听后心头一紧,因为他的声音很沙哑。
“朗哥哥,你怎么跑来纽约了?你自己来的,还是和盈盈一起?”杜悠言想不出来,纳闷的问,“你们是来照婚纱照,还是旅行?”
“婚礼取消了!”秦朗低低的。
“什么?”杜悠言震惊。
“婚礼取消了!言,我没办法娶别人!”秦朗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脸上几乎是没什么血色的,很白,而且交织着很多的痛楚,一双眼睛里面全部都是红血丝。
杜悠言咽了咽,往回抽自己的手,“朗哥哥,你先松开我,你弄痛我了……”
“我答应过你的,要娶你,言,你还记得吗?”
秦朗没有松开手,反而握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朗哥哥,你放开我!”杜悠言鼻梁上的眼镜框都在轻微晃动,她挣扎着,抿住嘴角说,“你不要这样,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可能,你不是比我更早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你是我的……”
“我不是哥哥!”秦朗蓦地大声。
“……”杜悠言呆住了。
除了被他喊出来的音量,还有他的话。
秦朗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浓了,紧咬着牙,发声很艰难,“我不是你哥哥,言,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哥哥!”
一字一句,恍若走廊里都有了回音。
杜悠言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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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一家标准的美式咖啡厅。
桌上面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黑漆漆的,投出人的影儿。
“你说什么……”
杜悠言舔了舔嘴唇,隔着镜片看着对面的秦朗,寻求一个答案,“朗哥哥,你说,你不是哥哥?不是我的哥哥?”
当他出现在自己门前,以及所说的话,都像是凭空乍起的雷。
走廊里不好说话,他们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一切,这一切都说清楚。
“对!”秦朗点头,苦笑着,“很戏剧性对不对,我知道的时候也觉得这一切真的都是老天在跟我开玩笑,非看到我发疯才甘心!”
“前一周晚上,我半夜里起来喝水,无意中听到了爸妈的谈话。”
“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他们说对不起我,虽然我是他们一手抚养长大的,待我也如亲生儿子,只要有的都会给我,只除了你。因为我只是个孤儿,只是个养子,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他们想要将女儿嫁给的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而且当时杜氏已经出现了问题,所以你和郁祁佑是联姻,所以不得不让我们分手,所以……当年就拿了假的亲子鉴定骗了我,让我不得不对你放手,选择离开。”
“若不是我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爸妈震惊后双双默认的表情,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第二天我就去了医院,带去了我和爸的头发样本,鉴定结果出来了……哈,我怎么就那么笨!为什么当初爸在骗我时,我不去求证一下!我竟然就那么把你丢下,让你嫁给了别人!”
秦朗的声音嗡嗡的,伴随着钢琴声。
杜悠言鼻梁上的眼镜片有些下滑,她忘记了去扶。
她直愣愣的,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脑袋里全都是混乱。
咽了咽,杜悠言喘息,“这是真的吗?”
“是。”秦朗眼睛里已经有水光。
“朗哥哥,这是真的吗?”杜悠言像是听不懂,再次的问。
“是!是的,言!这都是真的,这是鉴定书,我带来了,我和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骗了我,用这个方式让我放弃你!”秦朗重重的点头,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杜悠言没有伸手,只是盯着。
眼神像是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血液在身体里奔腾,她感觉到肌肉的僵硬,还有牙齿用力到“咯咯”的声音。
秦朗涩声,回忆起来仍是痛苦,“你知道吗,你结婚的那天我也在的,我有多痛苦,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披着婚纱,从红毯一步步走向别的男人,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我现在看着这份鉴定结果,就像是从地狱重返了人间!”
“言,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痛苦当中!因为我要拼命克制住对你的感情,因为我以为它是不被允许的!可是,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个男人!”
“我已经和盈盈说了,我没有办法再娶她!”
“言,我爱你!”
隔了五年,压抑了五年,他终于可以对她说出来了。
秦朗眼眶发烫着,声音也在发烫,有力的回荡,“言,听我说,我现在对你来说只是个男人,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不在乎你嫁给了别人,我愿意等,就算被所有人唾弃也罢!只要你也愿意,我可以放弃所有!”
他朝着她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那一瞬间,好像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终于回来。
就像是他所说的,确定他们不是兄妹的刹那,他就像是从地狱重返了人间,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去了边防,这五年来又是怎样度日如年的。
他好怨也好恨,可又顾不上怨顾不上恨,几乎直接去了机场,订机票飞过来找她!
然而,她却在慢慢的往回抽自己的手。
杜悠言脸上有不正常的红,呼吸很急促,镜片后的睫毛也在颤抖。
他们不是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对于这么多年都始终陷入痛苦,以及午夜梦回时还会梦见曾经,听起来的确是个好消息。
可是……
哪里似乎不对了。
手被握的很紧,但杜悠言仍旧用力的往回抽,直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背在身后,无形中已经是一种防备的姿势。
抬起头来时,像是曾经的他一样。
眼睛里蕴含着千言万语,能说的却只是有三个字,“对不起。”
“……言?”秦朗脸上激动的神情瞬间冷却。
眼睛里光彩也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怀疑,还有慌乱和恐惧。
“言,我知道你也很难消化掉这个消息,可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是可以相爱的!我说了我愿意等,可以给你时间想清楚,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和你在一起!”秦朗再次激动起来,表情却像是炭火中最后一丝余烬。
“对不起……”
杜悠言摇头,镜片后眼睛已经雾蒙蒙的,可重复的只有这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秦朗直直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无边无际的悲伤,忽然觉得,她和五年前记忆里那个懵懂的女孩子不同了,明明样貌和气质都没有变,可却感觉到了陌生。
“言,你爱上他了?”秦朗这句话,说的比上面任何一句都字字艰难。
虽然没有说明,但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杜悠言眼睛里闪过不忍心,没有回答。
而她这样的沉默,无疑已经是最直接的答案。
秦朗坐着的身形晃了晃,向后彻底瘫在了椅背上。
他忘了,这五年里,她是和另外一个男人绑在一起。而且直到现在的这一秒,她也都还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秦朗嘴角抽搐,然后渐渐的笑出了声,只是笑声很疲乏很空洞,笑到甚至流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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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转机,穿越太平洋飞往纽约的航班。
郁祁佑上飞机之前,将几天的工作集中完成,下面人一个个都叫苦连连,直到进入机舱系上安全带时,他前一天晚上甚至没睡,直接加班到天明。
此时他脸廓上爬满了疲惫,可唇角却是上扬的。
看了眼表,然后朝机窗外望下去,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能到达纽约了,似乎精神都跟着一振。
有空姐推着车过来,为每位乘客提供服务。
到他身边时,郁祁佑抬了下手,“给我一杯咖啡吧!”
“好的先生!”空姐立即说,随即动作很麻利的,一个纸杯放在了他的桌板上,“先生,您的咖啡!”
郁祁佑“谢谢”的两个字就在嘴边。
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发现了杯子下面放着的一个纸条。
他打开看了眼,上面是一串手机号。
郁祁佑挑了挑眉,这才抬起头,看到身旁站了位漂亮的空姐,虽化着淡妆,但五官非常浓丽,也很有气质,正冲着他放电。
对于飞行时遇到空姐的这种搭讪招数,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若是放在五年前,甚至是五个月前,恐怕他都会将号码留下,等着落地发个短信或者直接拨打电话,只是现在……
郁祁佑将纸条重新叠好,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递回,“不好意思,我是来见我太太的!”
空姐面露尴尬,收回后匆匆的往前走。
郁祁佑喝了口咖啡,仍旧侧头看着机窗外。
飞机抵达时,纽约的天色已经降下来了,市区内一片繁华,尤其是出租车路过的时代广场,望过去都是拥挤的人头。
郁祁佑从出租车下来,再走上楼。
到达门口时,他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不是应该买束花好了?
“叩叩叩!”
他勾唇,抬手敲门。
心里想着等下她见到自己时的惊讶模样,一定很傻。
可是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他继续再敲,也没有人来开门。
郁祁佑拧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想拨打个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只能继续的敲,直到将对门的邻居都敲了出来。
是名上了年纪的美国老妇,手里拎着个垃圾袋。
“你是来找这家的杜小姐?”看了看他,主动询问。
“是的!”郁祁佑点头,用英语继续回答,“我敲了半天,她好像不在家。”
老妇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不在家了!她傍晚那会儿就跟她丈夫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丈夫?
郁祁佑拧了下眉,又摇头失笑了。
没太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看了眼紧闭的门,只好又下了楼。
入了冬,纽约的气温很低,好在他穿的不少,出了楼门口后,郁祁佑往上仰视,果然,她所住的那两扇窗户都是黑的。
他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她。
郁祁佑磨牙,眉眼上已经蒙了层不耐烦,却仍旧立在原地等着。
不时的有人从外面进来,然后按电梯,他就双手插兜的,从进来的人里面辨别她的身影。
等人的时候,一般都是抽根烟来消磨时间的,下意识的大掌在兜里握了握,两边都没有烟盒和火机的触感,才想起自己准备戒烟已经有段日子了。
说到戒烟,就会想到孩子。
现在他不管是在街上还是哪里,看到小孩子的身影时,都会忍不住驻足目光。
后面她回纽约的几次,他们都没有做措施,可怎么就没有个动静?
郁祁佑抬手摩挲着下巴,等下她回来,非得让她今晚下不来牀才行!
只是这样想想,他喉咙已经发干了。
抬手往下摸了摸突起的喉结,视线不经意扫过时,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郁祁佑黑眸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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