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巴克抱着冰冷的背包坐在货车顶上。
仰头看天,月亮似乎在云朵之间攒动,嗯,借用那句著名的偈语,什么都没动,其实是心在动。
有点想家了,刚出来这么搏杀一下,冰冷荒芜的心里就想家,想念那种平静安详的生活。
想那笑语晏晏,生动鲜活的倩影……
不过现在更想急着赶回山上去。
巴克是老江湖,淡淡的说自己是俄罗斯内卫局人士过来旅游的,对方纵然知道他说得水分颇大,但却对他这个俄罗斯身份深信不疑,毕竟应该全日本的情报机构都不会相信华国会派个连日语都不懂的二货来这里大闹,现在连日本人都在嘀咕,好几个人证提到的英语娴熟,不懂日语的特点,到底是故布迷阵,还是真有玄机。
但巴克真能把俄罗斯内卫部队的事情轻描淡写说个分明,让朝鲜帮的人很积极。
这是个巴克在东欧就听说的段子,所谓华国跟朝鲜兄弟般的友情之下,朝鲜更喜欢捧前苏联的脚,近乎于跪舔一般的迷信崇拜,所以在这个时候跟朝鲜人摆华国人的谱儿,还不如装俄罗斯人,反正蛮多俄罗斯人也是蒙古人种,在中亚就喜欢冒充混迹的巴克很熟练了。
所以耐着性子相互交谈的过程,巴克主要是刺探了一下有没有偷渡出日本的可能性。
朝鲜人提供了一个他们惯用的思路,从日本北部搭乘朝鲜专线客货轮,前往朝鲜半岛,然后再辗转回国。
巴克当然不会说自己是要回华国,想来在那华、俄、朝三国交界处再回华国,估计又是一番周折。
所以仅仅作为一个备选,巴克不会相信任何萍水相逢的人,这曾经是一个极为惨烈的教训,最后说自己要到南边的横滨去看看情况,搭乘朝鲜人提供的货车出发,很快经过两次路检,货车果然是比轿车更有效的躲避工具。
看着GPS上的定位,瞅准机会跃身下车,就在路边宁静的村落里偷了一辆平头小货车,重新往北,这一路,就绕得太远了,一百多公里……但是安全。
吃一堑长一智,巴克分外看重安全这个问题,小货车的马力差很多,不过方便巴克在一些镇上的二十四小时量贩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分开一点点买,药店也能买些不起眼的生理盐水之类,最后半个货厢都装满了。
带着略微忐忑的心情爬上山头,之前在岔路口做的标记还在,远远的就按照约定把车灯闪了三下,立刻就看见路边草丛中爬起一个浑身裹满树枝的“刺猬”,扔在脚边的步枪正朝着车头,嘿嘿嘿的傻笑的阿怒,正把手雷拉环给插回去!
巴克都吓一跳,要是自己不提醒,没准儿就被这货给轰了,摸着额头似有似无的冷汗:“她怎么样?”指指楼上。
阿怒点头做拔针管的动作,然后做睡眠状,巴克指地下,少年就一脸不屑,刨食吃饭的动作紧接甩掉,看来他端过去的吃食被扔了?
巴克讪笑的指指车上:“去把东西都搬到屋里,酒水饮料,吃的,粮食和药品,衣服一样样分开摆。”还把一个刚买的玩具对讲机给挂在少年衣领上,说了几句简单使用的方式,主要是方便自己跟他室内外呼叫的。
少年却好奇的在巴克身上嗅嗅,做出一副香喷喷的模样,才嬉笑着去搬东西,当了阵鸭子的巴克也觉得赧然,抓了药品器械上楼去,推开向婉的房间,姑娘依旧一动不动的平躺,额头搭着降温的冰袋,可以想见那像刺猬一样的少年怎么端着步枪,蹑手蹑脚的上来换冰袋。
摸摸姑娘的脉搏还算平稳,可撩起被单,揭开疏松覆盖的伤口创面纱布,那原本就足够骇人的一大块剜去的空位边又有新的暗红色水泡伴随大理石样斑纹。
厌氧芽胞梭菌并未完全消除,还是处于中毒状态,皱皱眉的巴克不怎么意外,到旁边的水盆里洗洗手,把一个强光户外头灯箍在头上,戴上手套,翻开一次性手术器械的消毒包装,取出手术刀,围了口罩,注射一针麻醉剂,稍等一下就弯腰在床边开始慢吞吞的割肉。
枪伤在大腿外侧高位,腰伤也有感染并发症,但没这样严zhòng,所以巴克索性就没给她穿衣裳,原本健美修长的肌体现在局部呈暗红青黑状!
创口更是直面肌肉,其实就跟案板上那切成一块块的猪肉没什么区别,巴克也跟屠夫一样,熟视无睹的面对一具女人体细心的一点点切割,部分筋膜还要跟绣花似的慢慢挑掉,这样的场面看多了,是不是才练就了坐怀不乱的功夫?
没有助手的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中途巴克还重新换上血浆,静脉注射大量抗菌药物。
等最后的中毒创口切割完成,和厨师给肉块抹盐似的抹上双氧水之类消毒完毕,一头汗水的巴克直腰抬头,才发现向婉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睁开了!
巴克一点没看了对方赤*裸*身体的不好意思:“醒了?还行,问问伤者意见吧,如果明天晚上还继续恶化,我就截肢,从这里切下去,你有意见没?”伸手在姑娘大腿腹股沟一带围着左大腿走了一圈,经过小毛毛的三角地带时候两人都没觉得香艳。
向婉的眼神呆滞,但有惊讶,也有激动,可似乎就像电瓶耗尽的车打火一样,挣扎着刚想说话,剧烈的眨巴两下眼,就又昏迷过去了!
其实气性坏疽的伤者有时连自己的面部表情都无法控zhì,大多看起来就冷漠得很,巴克苦笑着摇摇头,凑近到姑娘耳边:“熟人熟事就不用签字画押了,我知道你情xù不好,可我这么远过来救你,你好歹也露个笑脸?”
巴克自说自话的继续操作,把人家姑娘都胸口看完了才收拾好腰间弹片伤,包扎好敷料,轻轻盖上被单,然后转而收拾沾满血迹的各种物品,大多都得烧掉或者做消毒处理,汗水都汇集到下巴滴到被单上。
抓过对讲机,召唤阿怒给自己端点吃的上来,这会儿他才觉得为嘛人家老两口要扔掉这货的吃食了,好端端的方便面含那么多防腐剂,这家伙都能煮成一堆糊糊,恶心死了,气得巴克自己下楼去捣鼓,阿怒不以为然的抱着步枪又一身树枝的滚到外面路边埋伏,看来他连睡觉都可以在这种岗位上解决。
简单的炒个蛋炒饭加点袋装咸菜,给少年在桌上留了一大盘,自己端了一锅到地下室,解开锁在落水管上一对老人,也不解释劝说,盛了一碗蹲在旁边吃。
带着老人斑的老头抖抖索索一阵之后,试着也盛了一碗给老太婆,然后才是自己的。
三个人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下室吃完这一锅,巴克重新锁了他们的手但没挂在水管上,丢了两床被子和毯子给老人,提了便溺的水桶和饭锅出门上锁。
就好像他面对个年轻姑娘的手上胴体无动于衷一样,看见年老衰弱的长者,也不会有半点心思波动,这样的情况下,人唯有心坚如铁,才能活下去。
一丁点怜悯和慈善都是对自己最大的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