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祖先隐藏的最大秘密其实是口井,以及井边上的一棵树。”
我下意识地望向杨建强,类似的话他也曾说过,而且这次他组织我们来的目的,除了找到东夷族的青铜矿地,还要找传说中的不老泉。
看来布拉古口中的井,就是杨建强所说的不老泉。
杨建强眉头微皱,他用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布拉古:“那么老爷子,这到底是口什么井,又是棵什么树呢?”
“兽皮帛书上的古文我并没有全部读通,大体意思是说,这是口可以孕育生命的圣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至于井边的树,每隔一千年开一次花,再过一千年才能结一次果,据说果实如黑碳,但吃了后,具有神奇的功效……最后的一段文字我破译不了,我猜可能是说这种树上的果实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当时你就信啦?”吴老师问。
布拉古摇了摇:“之前我也只是把它当成传说,毕竟每个民族都有一段古老离奇的传说故事,可是那年寨子里发生了件事,我才相信兽皮帛书上的记载。”
“奥,什么事?”马华东接的问。
“寨子里除了那份古老的兽皮帛书,还供奉着三颗被誉为‘还魂丹’的圣物……这件事发生在我偷看帛书的半年前,我们寨子和另外一个寨子闹矛盾,寨主被对方的老蛊师下了蛊毒,被抬回寨子时人已经不行了,寨中的几个长老商量后,决定为寨主喂食‘还魂丹’……当然这牵扯到寨子里代代相传的一个传说。”
“啥传说?”
韩建立听得入了迷,见布拉古又大喘气,赶紧催促。
“传说寨子中的那三颗‘还魂丹’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那……那寨主真的活了过来?”
布拉古点了点:“当时我就在场,当时寨主已经被蛊毒攻心,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谁知道吃下‘还魂丹’后,人竟然慢慢恢复了意识,我赶紧为他做了检查,发现此时寨主体内的蛊毒竟然不见了!”
“奥?这么神奇!”
“作为一个懂医术又懂蛊术的人,当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后来才想到了同样被寨子里视为圣物的兽皮帛书……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那你找到这口井啦?”
布拉古微微摇了摇头。
“当年离开山寨,我沿着黄河先是到了牛头村附近找了二十年,这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后来正当我心灰意懒时,却在那古刹下的地宫里发现了线索,之后多费周折,才找到这个神秘的地下缝隙。”
“你……你确定自己找到地方啦?”此时也勾起了杨惠菱的好奇心,她随口低声问。
布拉古点了点头:“祖先留下帛书中记载的地方就是这里!”
所有人全都浑身一怔,我更是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就在这瀑布的后面,火山的下面,有个古怪的石门,石门的后面……”
话说到一半,他深吸了口气,话戛然而止。
我有些急躁,等了几秒钟,看他神情凝重,好像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赶紧催促:“山里哪来的石门?后面……后面还是个山洞?”
布拉古再次微微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如果……如果非要说的形象一点,我想石门后应该就是古人所描述的阴曹地府,至于这扇巨大石门是谁修造的,祖先留下的兽皮帛书上没有记载。”
吴老师轻声问:“老哥的意思是说,当年你进去过?”
这次布拉古一动不动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才微微点了点头:“兽皮帛书上说,石门后属于活人禁忌,也就是说活人不能进入,当年……当年我们的祖先中也只有一个人进入石门后,活着出来的,出来后他疯了半年多,到处劝告族人不但不能进入到石门,还得远离石门。”
听到这里,我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好奇心顿时,赶紧问:“那这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就是我们某一代的族长,据说活了二百多年……”
“那再后来呢?”
韩建立也是一脸疑惑地盯着布拉古,看样子比我还好奇。
“后来的事,兽皮帛书上没写……毕竟都是凡胎肉体,我想逃脱不了死亡的归宿。”
马华东接着问:“那……那瀑布下的湖里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祖先藏起来的秘密吧!”
“秘密?什么秘密?”
“这个……这个我曾经做梦都想知道,可是琢磨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又觉得祖先的遗训或许是对的!”
我急得想骂人,难道人老了说话都喜欢拖拉?先是秘密,这又扯出遗训,有话咋就不一口气说完呐!
“什么遗训?”这次催促的是杨建强。
“兽皮帛书上最后一段文字,我也是后来才琢磨出什么意思的……竟然是告诫所有看到帛书的族人,无论如何不要试图触碰这些东西。”
这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的第一反应是:矛盾!
既然把留下兽皮帛书,让后人世代相传,肯定是想把秘密传下去,既然这样,为啥又留下遗训,劝所有的后人都不要靠近这个秘密呢?
这个疑惑还是后来吴静涵的另一个老师做了让我觉得比较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说古代其实有很多能人异士,他们的认知已经超出了自己所生活的时代,甚至其中有的人通透了事物运行的根本规律,他们的发现至少可以在当代足以引起轰动,伴随而来的便是杀身之祸。
因为当代统治者,绝对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也不能接受这么牛逼的事发生。
这些智者本身也大都不愿意参与世间纷争,便把自己发现的秘密藏了起来,同时又不甘心自己的发现就这么永远尘封,于是在把他们发现的秘密隐藏起来的同时,又留下了线索,让后人可以发现。
或许当时苗寨的祖先也是抱着这种心理,才留下兽皮帛书,并且在帛书上留下遗训:后人不要靠近……
按照布拉古的描述,四十年前他不到三十岁,还没过血气方刚的年龄,在求知欲和好奇心的怂恿下,便做出了后来的事,再后来眼睛瞎了,独自在祖先口中的“禁地”生活了二十年,也逐渐想通了一些事。
或许祖先的话是对的!
按照杨建强所说,这次下来的最大目的便是弄清楚这些秘密,一路荆棘,还死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况且都已经准备好了潜水设备,又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呢!
大家不再说话,各自找了个平坦地方休息。
我因为之前昏迷了一天一夜,并不困,就独自沿着小河溜达,眼前是高耸的菩提树,在红色岩浆的映照下,显得无比高大。
我想至少在唐代以前,一定有人来过这里,否则就不会有“家有菩提树,引得凤凰来”的诗句了,早已忘记当年上学时,语文老师怎么解释的这两句话,但不管他查多少资料,估计解释得都不正确,因为他没有来到过地下的缝隙里,没有亲眼看到过这里的菩提树和火凤凰。
估计我的语文老师做梦也不会相信,原来传说中的树和鸟真的存在于世。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最大的菩提树下,想到此时正躺在棺材里的吴静涵,我心里顿时有些难受。
我正望着树冠呆呆地愣神,被背后传来的一阵嘶哑的冷笑声吓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过身,竟看到布拉古站在我身后三十几米的地方。
“我来找你啊!”
“找我?找我干什么?”一想到之前他把一个带着腥臭味的东西赛进我嘴里,到现在还有半肚子气。
“送你一件宝贝!”
一听到“宝贝”二字,我头皮先是一麻。
当初老洪半夜里偷着进入到我宿舍,说要带我去找宝贝,结果差点在黄河边上要了我命,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布拉古也说塞进我嘴中的东西是宝贝。世上哪来那么多宝贝?……不知道老家伙是不是真的独自生活二十年,憋疯了!
他朝我慢慢走来,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送东西啊!”走到大约一半,他伸出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看着那是一块土黄色的布,比手绢大……难道是布拉古刚才所提到的他们祖先留下的兽皮帛书西?
转念一想,应该不可能啊!之前他说的很清楚,因为偷看兽皮帛书,触犯了寨规,才被惩罚后赶出了寨子,既然这样,那兽皮帛书就不可能被他带出来。
一走神的工夫,布拉古已经站在我身前三米远的地方。
继续伸着手甩着手中的“手帕”。
“这是啥东西?”
“你先拿着!”
这一刻,我觉得她声音中带着几分严肃,并且我内心深处还有股不容抗拒的声音,喊我赶紧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手帕”。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徒弟了——算是我第二个徒弟。”
刚拿到“手帕”的手一哆嗦,东西差点掉到地上,布拉古这话我似懂非懂,他所指的第一个徒弟应该是二十年前,在沾化县牛头村的破庙里救过的女孩……这话的另一半意思是要收我为徒?
这一刻我的大脑里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一个巨大的石头,一声巨响过后便是层层涟漪。
难道布拉古想教我蛊术?为啥呢!
想到当天在沾化县破庙里看到的红色蜈蚣以及人性化的黑蛇……忍不住就是一个激灵,我从小就怕类这类毛茸茸滑不溜秋的虫子,如果让我整天和它们为伍,干脆还是要我命吧!
冷静想想,这几个月的经历已经足够离奇,当然有些是被动的,但自从再次见到黄河里打捞上来黑箱子里东西的那一刻起,我的目的就很明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老爸。
包括跟着杨建强组织的科考队进入黄河下的神秘地下空间,也是想追寻老爸当年的足迹,找到他行踪的线索。
不过现在对我而言,救活吴静涵是最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我突然变得很纠结。
目前看,可能只有布拉古能救吴静涵,如果我冒然拒绝他,他一气之下……这么一想顿时一身冷汗。
不行!还是见机行事吧!
“你……您想教我蛊术?”
我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你是天生的蛊徒,况且已经吞下了我培育了二十年的蛊王,如果不能控制蛊王,就会被蛊王反噬……”
“什么叫被蛊王反噬?到底……到底会怎么样!”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看看我!”说着他突然撩起脏兮兮的乱发,露出了两个愈合了的黑眼眶洞,以及满脸的疤痕。
“你的眼和脸都是……都是被蛊王反噬弄的?”
我记得让曾说过自己的眼和脸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一刻因为紧张激动,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想说,蛊王反噬要比这厉害一百倍,到时候怕是生不如死。”
“啊!”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情急害怕之下,我有点慌不择言。
“保存好这张麂皮,上面记录的东西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
“你……我……”我看了一眼布拉古,又看一眼手里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没等我回话,他便转过身,朝着狭缝口走去。
我愣了至少五秒钟,才猛地缓过神,赶紧追了上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说起来真是奇怪,布拉古明明是瞎子,却能巧妙避开身前的树。我下意识望向他的后脑勺,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些红色小虫子帮的忙?
我脑中瞬间浮现出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蜜蜂引路》。
布拉古至此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回到狭缝里唤出那三条蛇,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三条蛇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径直朝着洞外爬去。
等到三条蛇从我身侧爬过,爬远,我才冲进狭缝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