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哥哥不见了。”
两个小棉球磕磕绊绊地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顾婉的腿,圆滚滚的小脸上带着几分迟疑惶恐,配上委委屈屈的一双大眼睛,简直萌死人。
显然,顾婉就爱极了自家儿子这般可爱可怜的表情,一把搂怀里,一人啃了一口。
这是顾婉和沐延昭的双胞胎儿子,还不到三周岁,长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便是最小的这一只,也早没了当初早产儿的娇弱模样。
“阿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亲我……爹爹说的!”
欢欢挺胸抬头,嘟着嘴,犹犹豫豫地吱唔,只有说到最后一句时,那个斩钉截铁,他弟弟却已经被顾婉亲的咧开嘴直乐,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都漏了出来。
“那阿娘不亲欢欢,只亲香乐乐好不好?”顾婉眼睛一闪,笑道
欢欢呆了呆,左眼写了纠结,右眼写了不悦,一伸手,拦腰抱住顾婉,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阿娘要香香。”
逗得顾婉抱住儿子又是两口啃下去。
两个孩子的大名,一个叫博文,一个叫博武,取文武双全之意,顾婉实在觉得这名字太俗气,可他们爹爹,和伯父门都说好,顾婉也没辙,幸亏乳名还能让她自己取。
不过,欢欢和乐乐这两个乳名,顾婉取了之后,叫的熟了·才恍然发觉,这名字简直和小狗的名字差不多。
欲改吧,一来叫熟了,二来陈文柔她们完全不懂顾婉再纠结什么——欢欢,乐乐,寄托了父母最大的期望,实在是顶好不过的乳名。
乐乐一听哥哥的话,也扯着顾婉的袖子,连拉带拽:“阿娘·乐乐也要亲香!”
顾婉搂着孩子,笑得开怀,决定过一会儿一定要写日记,还要配插图。
以前她总是忙碌,到从没写过日记,还是到最近,王府的一应事务都上了轨道,除了儿子,万事不用她操心,她到开始有兴致写起日记来。
顾婉精通书画·文采绝佳,如今飞卿居士每一次出新书,那都是刚一出来便货物断绝,在大庸的名声如日中天,她便是写日记,也写的不同凡响,描绘得一日生活,比故事还要精彩得多,连配的插图,也彷如艺术品。
其中几幅儿趣图·画成之后,无意间让陈文柔看到,那位见多识广的郡主娘娘竟然惊为天人·说是婉儿一生于绘画上的天分并不超绝,只能当一个好字,还略显僵硬,有匠气,但这‘儿趣图,,却是形神具备,出类拔萃,堪能比得上存世名画!
就是‘画痴,沈况类似的佳作‘童趣图,·比起此画·画工到是相差仿佛,可于意境上·还是差了一筹。
能得到陈郡主这么高的评价,殊为不易·顾婉心下欢喜,闲暇时,越发笔耕不辍,画笔不停,把家里的琐碎事儿都写下来,画下来,几个孩子的成长经历,更是画的详尽。
很多年以后,等到欢欢当了孩子爹,对这些‘黑材料,万分无奈,可这等传家宝,除了留着藏着供着之外,他还能如何?
逗弄一会儿,把两个孩子找哥哥的心思打压下去,逗得他们困倦了,便吩咐乳娘把孩子带下去歇着。
回过头,顾婉却忍不住长叹一声:“不知留哥儿怎么样了!”
宝笙正坐在一边给留哥儿裁制新衣服,闻言笑道:“王妃何必担心,咱们留哥儿是在皇宫里呆惯了的,就是寻常,还不是隔三差五地过去,如今是去读书,以他的身份,只有咱们留哥儿欺负旁人,哪里会受委屈?”
顾婉失笑,按按嘴角,收敛了笑容,板着脸道:“什么话,咱们留哥儿多听话的孩子,哪里会欺负人!”
时光飞逝,留哥儿已经五岁,到了进宫读书的年纪,当初送宗室子弟入宫读书,这主意还是顾婉出的,可这会儿轮到她家宝贝儿子,她却开始患得患失,各种舍不得。
其实这些年来,留哥儿三天两头地让那一双帝后叫进宫里玩,还经常被他爹爹顶在脖子上在宫中乱转,熟门熟路,再加上一个进宫读书,真算不上大事儿!
可天下父母,每一个面对自己孩子的事儿时,都无法保证自己决定冷静理智,顾婉担忧,可以理解。
“你给他做衣裳,料子不要太好,那什么一年只得十几匹的缎子做成里衣,贴身穿就是,别太张扬了,当然,也不能太低调,得差不多。”
顾婉皱着眉头盘算,宫里读书的虽说都■室子弟,但因为刚开始让人进宫读书没两年,大家都看不见好处,很多家长又跟顾婉一个心思,心疼孩子,如今入宫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家不受宠的子孙,甚至还有庶子,留哥儿要是穿的太奢华,太惹眼。
“还有,不要带太多的零食,就让他们在宫里和别人一块儿吃。”
宝笙一惊,皱眉:“主子,衣服也就罢了,反正贴身的衣裳舒服,外面穿什么都无所谓,可小主子正长身体,饮食上万不能不经心,咱们小主子嘴刁,宫里的哺食他哪里吃得惯?”
顾婉想了想,虽说不想惯着孩子,可饮食上确实是要注意,迟疑片刻,便道:“那就做些不显眼的点心给他带上,多做点儿,也好让他分给宫里的同学。”
她是知道皇宫的饮食的,柳氏担心孩子们的饮食,特意叮嘱过厨房,孩子们的饭菜必须保证新鲜和温热,到是不用担心这些人用冷食糊
不过,大厨房里给小主子们做的饭食,当然不可能很差,但肯定不会特别好,宫里采买菜蔬粮食,准备菜色,本就得掌握寻常二字。
一般人吃,可能还觉得不错,但留哥儿在家里享受惯了,吃的并不都是山珍海味,可绝对新鲜可口,花样也极多,乍一离开家,在外面用饭,恐怕会食不下咽。
担心完衣食,顾婉又开始担心孩子会不会跟不上学习进度。
皇宫里请的先生,这两年都变成了名士大儒,顾南和刘的年纪大了,不怎么上课,也只有偶尔精神头足的时候去带上一两堂课,但继任的先生们,也无不是名满天下,像白玄清,沈况这类,在这些人面前,也只能说是末学后进。
顾婉看到这种配置,也是瞠目结舌。说是入宫读书,实际上就是个幼儿园加学前班罢了,五岁到十岁的小孩子们,能学到多少东西?即使想要加强教育,也是随便从集贤馆请一个名列前茅的学生就能胜任,何苦麻烦这些人!
显然,帝后二人并不是这般想,虽说自己没生儿子,可两个人对沐家后辈子孙的教育,真是不遗余力了,而那些大名士,也没像顾婉想象中的那样,不乐意教育小孩子,觉得大材小用,事实上,大部分名士,还是很乐意进宫教书,觉得这是个很清贵的差事。
顾婉想,他们大概觉得,说不定自己的学生里,会出现下一任皇帝,那么,一个帝师的名号,就少不了,对于天底下的文臣来说,成为帝师,恐怕算得上是最高成就,也难怪大家都很乐意入宫教书。
宫里的先生们都属于经验丰富,才学出众的,学生们的年龄不同,分为大班小班,大班是八岁到十岁的孩子,小班则是五岁到七岁的小孩子,别开五岁和七岁只相差两岁,可小孩子长得快,这两岁的差别,却是分外不同。
顾婉越想越担心,怕孩子在宫里跟不上学习进度,或者被年长的学生欺负,虽说以前留哥儿也常常进宫,但今天是头一天入宫读书,她就和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般,心里七上八下的,早早就呆在王府门口等候。
宝笙一群丫鬟们见了,都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白,自家王妃到底在想什么——天底下还有谁敢让七王府的嫡长子,帝后的心头肉受委屈?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西下,顾婉还是头一次这般盼望天黑。
沐延昭一身清爽地回府,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媳妇飞扑过来,他不由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把老婆抱了个满怀,笑道:“娘子······”
话音未落,就听顾婉连声道:“留哥儿呢?你见到他了没?”
娘子这般想念我,为夫深感荣幸!
沐延昭一句话憋在肚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喘息了好半晌,才哭笑不得地道:“婉儿别急,十一叔等着呢,过会儿孩子就回来了。”
因为留哥儿是头一天入宫读书,沐延昭特意让沐十一去接。
顾婉皱眉:“你怎么不等孩子一块儿回来。”说完,一甩手,不耐烦地打发沐延昭去洗漱更衣,自己继续戳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沐七哭笑不得,不敢惹略显暴躁的媳妇,老老实实地去洗漱干净。
幸好没让顾婉等太久,太阳刚刚落山,留哥儿就被沐十一接了回来,一进门,便蹦蹦跳跳地扑过来搂着顾婉高声道:“阿娘!”